于魏令然而言,公子浅过于少年老成,少了年少的活力,显得刻板无趣,明明不过只是长公子测一岁多,比她还小上半岁,却像极了学堂的先生,开口便是念叨着这不行,那不合适的规训,且还甩不开,有公子测的地方,必定有公子浅,不管对方表现得多嫌弃,他都能始终淡笑处之,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曾一声报怨。
这样的公子浅能入魏令然的眼,已是相识2年后的事。
稷山举行三年一次的破阵比试,年满11岁的公子,公主即可参加,自行组队,最多不超5人,限期三日,成功破阵的第一队奖桑落三壶,姓名记入破阵榜,藏于不虑阁。期间每人携带一枚求救信号,后山阵中三日,一概所需均要自行处理,如遇险情,可释放信号弹,即为输。八壹中文網
魏令然,赵柔为了三壶桑落而战。公子测不屑于其他人,自然是找了魏令然,赵柔组队。刚过完11岁生辰两日的赵静修也依然跟屁虫一般地来凑热闹。公子浅要护着公子测,只能加入。
“这么大的行囊,装了什么?”赵静修好奇地靠近公子浅。
公子浅尚未来得及对答,就见傲慢的殷国公子宣插话。
“要不是知道你也是来参赛的,还以为这是准备收拾包裹回晋国了。”公子宣低语嘲笑道。
“要你多管闲事,给自己留点力气,出不来的时候还能求个救!”公子测直接回怼,大声嘲笑。
公子测甚是护短,公子浅只他可以说,但绝不允许其他人嘲笑,特别是殷国的公子。
“你!”公子宣涨红了脸,还想发作,被其庶弟公子乾拦住,在他耳边低语,“咱们初来稷山不过三月,不宜和晋国公子再起冲突。”
晋国郡主秦汐,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惹到秦沁泽,你们要小心喽!”
夏国公子铭和元铃看着热闹,笑而不语,他们的目标是赢!
家主赵雅正看到也当看不到,听到也当没听见,时间一到,即宣布破阵比试正在开始。
整个过程,作为被欺辱的主人公,公子浅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浅笑,未有一丝动怒,不紧不慢地入了阵,边走,边低了身子,轻语讲给赵静修,“师傅布的阵,三日能破已是万幸,总要带些干粮,药品,以备不时之需,夜里山中寒凉,便是生了火,怕也不足御寒,特别是女子,更受不得寒,所以备了三条毯子,到时候,静修和我同盖一条可好?”
“当然好,爹爹最是狠心,自是不会让咱们好过,还是浅师兄想得周全。”赵静修走在公子浅的旁边,有很安心。
走在前面的魏令然,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细心婆妈的人组队,也是很可以的。
避开了毒蛇,击退了狼群,猎到两只野兔,捕了五条鱼,却依然困于阵中。
夜悄悄地降临了,公子浅选了一处近溪流的平地,支起简易的帐篷,生了火,用小铁锅煮了携带的干菜,并烤了兔肉和鱼,每人分一个馒头,便安静地听着其他四人讨论着今日误走的路,明日又将计划如何破阵。
待四人进入帐篷休息,他依旧守在篝火旁,又添了些柴,收拾残余,到溪边洗了铁锅,装了一袋水回来,并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小铁壶,煮起了茶。
月上中梢,喝着暖茶,公子浅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河出神。
无法踏实入睡的魏令然出了帐篷,便瞧见一幅山中有公子,绝世而独立的静夜图。
“可是冷得无法入睡?”公子浅极机警地转身,见是魏令然,迅速地卸下警惕,转而浅笑。
“不冷,毯子很保暖,只是睡不着而已。“魏令然认床,非自己的被褥不宿,而这样露宿荒郊野外还是头一遭,”嗯?哪里的茶香?”意外嗅到一阵茶香,引起了她的注意。
公子浅露出一丝羞赧,一手握着小铁杯,一手指了指长筒型的小铁壶,“用这个煮的茶。”
“你可真会享受!”魏令然瞧着敞开的小铁壶,挂在篝火旁,好奇地伸手去拿。
“小心!”公子浅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急急地说,“仔细烫到。“
“嗯嗯!”魏令然尴尬一笑。
公子浅也迅速松了手,别开脸,取了厚厚的棉帕,包住小铁壶,递与她,“上好的青茶,喝点,暖暖身。”
“多谢!”魏令然接过小铁壶,这是第一次,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似是养尊处优,却也灵巧的很。眉目清秀,细长的丹凤眼,如同沉静的潭水,平静,深邃。身姿挺拔,虽然小她半岁,却已经高她半头。
喝着热茶,两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各自盯着火光发呆,虽然都想打破这种略显尴尬的宁静,却都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直到一束蓝光划破夜空,让两人不禁对视。
“这是哪个队?一晚都未能坚持。”魏令然有些不屑。
“多半是公子宣,今日瞧他一身清爽,同队的公子乾,公子坤,公主商弋楚亦都是娇养惯了的人,便是没有遇险,这寒夜漫漫,多蚊虫,也是吃不消的。”公子浅叹息道。
“嗯嗯,如此对比,你瞧着就不太像是位公子,说,可是冒名顶替的?”魏令然眼里透着坏笑,调侃他。
“公主说笑了,堂堂晋国公子,兹事体大,姑母还是家主夫人,岂有假冒的可能!”公子浅红了脸,辩解着,“我这个庶出的公子自然不能和测相提并论,有如今的衣食无忧,机遇前程,已心满意足。”
魏令然不想触到了他的敏感点,干笑着,“咱们这样的,已是被天下人羡慕了,你这茶真香,这茶壶也很有意思。”
“外祖是极爱茶的人,早年行军在外,只能就此一解茶瘾。”
魏令然点头,于是两人再次进入相顾无言,各自看星星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