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魏齐公子怜,正元殿就传话,殿下今日将在凤鸣宫用晚膳,请皇后和公子悠共同接驾。
当深泽尚侍一一禀明皇后,皇后魏氏只是不屑地一笑,“你看着准备吧。”
午休时分,阿诺退出寝殿,就瞧见深泽尚侍在等她。
如今无论大事小情,只要深泽尚侍得空,总要和她细细商讨一番。阿诺心里明白,这是她有意深入教导她,让她尽快看明白凤鸣宫平静的表面下,都有着那些暗流涌动,各种细枝末节又是如何同其他宫院牵扯的。
阿诺已经隐隐地察觉到怕是不久的将来,深泽尚侍也要离开,回齐国了,这位齐国一等一的贵女将她最美好的年华悄无声息地留在了赵宫,直到现在,她也依然不能明白她的选择,只有发自内心的敬佩。
深泽尚侍挺直,端庄地站立在回廊里,仿若画卷,上苍对她也是眷顾的,眉目清秀,肤若凝脂,神色依然的沉静平和,同阿诺七年前第一次见她无二,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两腮的圆润消减了一些,衬得下巴更尖了。
“晚膳时,你要多留心,想必赵宫的风言风语你也听到了,便是咱们关起门来不问世事,也少不得有人趁机栽赃嫁祸。”深泽尚侍的声音始终温温柔柔,不管多么要紧的事,从她的嘴里出来,便平常了一些。
阿诺点头领受。
“阿诺,你觉得这一次是谁下的手,布的局?”深泽尚侍贴近阿诺,现在她已经同花酌一般唤她,与她越发亲近,信任她,而如今她也只能更信任她,让她知道她对她是如此真诚信任。
寝殿的回廊下,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皇后魏氏午休时间,也只有她们两个可以任意出入。
“惠妃,虽记恨贤妃,但大祭乃国之重事,这步兵行险招,多半她没那个魄力。贤妃,势头正盛,寻个其他的时机就可,无需在这个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颜夫人,虽说虎毒不食子,但其心有异,若狠下心,总比日后小公子被白白算计了有价值。”阿诺望着深泽尚侍,维持眼里的平静,缓缓地说道。而说完,她也才惊觉,原来自己的认知里,人性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她早已直觉,是颜夫人自己下的手。
“怕是殿下也会这般想董氏二妃,但若贤妃的目的是凤鸣宫呢?当初齐国弱小,不得已将长公主和亲周国,如今齐国可是日渐强盛。”深泽尚侍轻轻叹息一声。
“所以,这是今晚殿下来凤鸣宫的原因?”阿诺眼里微露惊恐,她深知此事定与凤鸣宫无关,也知颜夫人的身份有异,但殿下不知,其他人不知。帝后不同心,这的确是贤妃抑或是惠妃扳倒皇后的最佳时机。
“不管是谁先算计的,贤妃总不会错过嫁祸皇后的机会,便是惠妃,此时应该也在煽风点火,殿下如今是内忧外患,猜忌之心甚重。”深泽尚侍定睛在阿诺的身上,对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此时寄予厚望,希望她快快成长起来,能代她守住凤鸣宫的宫门。
正如深泽尚侍所料,经过最开始的震惊,害怕,慌乱之后,贤妃已经先稳住了,不管是谁先做的局,这脏水她已经谋算着泼向凤鸣宫,此时甚至微微有些得意,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天降扳倒皇后的机会,她岂能不用。惠妃也理明白了,此事既与她无关,又非她主持大局,自然顺水推舟,煽风点火,一解对凤鸣宫的多年怨气。
周皇最是了解他的两位表妹,惠妃的笨脑子,还有那点胆量也就能小折腾,所以他才让她管理后宫多年。贤妃是有点心机,但拎得明白轻重缓急,岂敢给他找晦气。颜夫人作为小公子的亲娘,不在他的怀疑之内。皇后魏氏不过问宫中之事,但有胆量挑衅他的,怕也只有她一人,只是此事于她半分好处也没有,所以才在公子怜一走,急不可待地想要去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