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凤鸣宫的冷清安静,先是淑贤宫张灯结彩,后有德惠宫罗鼓震天,整整两个月,赵宫满是喜庆,营造了仿佛整个周国都是欣欣向荣的假象。
阿诺从花酌的探听得悉,就在公子恣大婚前,淑贤宫死了两个宫女。公子恕大婚前,德惠宫的兰芝令侍被禁足小院,但总算性命无碍。
作为皇后的近身令侍,阿诺也见识了皇家成亲行大礼的繁复和荣耀,曾经有那么一丝让她叹惋的女子,如今在厚重的妆容下,只见富贵,再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或许是曾经的那一滴泪柔软过阿诺的心,让她忍不住就这样多关注了一下,亦会不自觉的想起淑贤宫那死去的宫女,玄纁的嫁衣是否染了鲜血才会多出那一抹额外的红艳。
或许是这样的喜庆易感染人,这是阿诺第一次瞧见皇后魏氏对着公子恣和董明月露出温柔,嘴角挂上的微笑是带着真诚的喜悦和祝福的。便是接下来的公子恕和于美金的成亲礼,皇后魏氏也同样难得的予以温柔相待。
在服侍皇后就寝的时候,魏氏还打趣阿诺,“阿诺,可羡慕?”
阿诺愣了片刻,赶紧摇头,耳根子有些泛红。
魏氏瞧着认真、利落地铺床,打点好一切的阿诺,生出一丝心疼,虽然她身份低微,却是她看着,一路教养长大的孩子,总希望她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过得好些。
坐于床榻的魏氏,拉过阿诺,轻轻叹了一声,“春生葭律暧风吹,淑女于归正及期,哪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会不期待?“
阿诺有些僵硬的立直了身子,随后赶紧屈膝跪地,如此皇后魏氏的视线便下落在她的身上。
魏氏的手轻柔的搭在阿诺的头顶,“本宫虽有心给你寻个好去处,只是眼目所及不过这宫中的围墙,也不愿你跟了阿悠委屈,终难有个名分。“
“奴婢跟着您就好,就是最大的福分,深泽尚侍走前,奴婢已经立誓,此生定尽心伺候您左右。“阿诺仰起头,眼眸清澈而真诚。
“傻孩子,要是本宫走的早还好,要是活到七老八十,难不成要拴着你几十年?“魏氏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越发开怀。
“奴婢愿意!“阿诺不懂,只是认真的回道,并在魏氏的脚边叩头。
“起来吧,这人生的各种境遇还真是难说,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之千里。“魏氏那双好看的明眸,微微透露出酸楚。
对于年少的魏令然而言,从未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是她想而不能的,所以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面对公子浅的时候,能无所顾忌的冲进他的怀抱,而公子浅也甘愿放弃晋国公子的身份,免了晋皇后的担忧,随她天涯海角,自在而生,她以为不在乎权势的两人总能破除重重障碍,一世百年好合,只是人算终不如天意。
那年,那日,那个身影立在宫门外,从日初到日落,从月上枝头到午夜暴雨,整整等了她一天一夜。当雨停,天破晓,彼时同样憔悴的她,还是努力大步地跑向他,冲进他的怀抱,紧紧地,久久地抱住他,已经红肿的双眸,再次溢满了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不得,父王,阿怀,他们,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哭泣中,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我懂,我都懂!”他紧紧拥抱着她,他知道这一次的放手,就是永远的放手。
“走不得,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我也会身不由己啊!”她的嗓音已经沙哑,那双曾经通透,明亮的眸子第一次布满了深深的无可奈何,忧伤无助。
男儿有泪不轻弹,十岁以后便是受再多的委屈,公子浅都不曾哭过。
这一次明明离幸福,自由那么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却终不过是一场美梦。
他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双目相对时,他的泪水也潸然而下,“你走不得,我留不得,是我,留不得,我们都身不由己!”
他无比珍视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泪水,双唇相覆,印上诀别永恒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