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刮来的北风,让空气中透着一股凉意,便是阳光洒下来,温暖了大地,也会让人时而打个寒战,这样的时节,娇弱的贵人们最是偏爱躲在舒适温暖的室内,有些怕冷的,早早就备上了烤火盆,烘得内室如夏。
如此,这个季节的凤鸣宫最是清闲安静,既然皇后厌烦被问安,她们也懒得挨冻自讨没趣,两看相厌,不如不见。
只是无人想到,挺着孕肚的,公子恣的夫人董氏披着厚重的外衣,坚持来问安。
皇后魏氏看着那张虚伪,堆满笑容的脸就厌烦,敷衍地应承了一刻钟,就让阿诺相送。
而阿诺看着臃肿的董明月扶着隆起的肚腹,还刻意问安行礼,尽显礼数周全,只为博个好名声而微微不耻。
对于董明月来说,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起初的开心过后,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异常,在无人之时,她不知摔了多少瓷杯,撕扯了多少锦帕。这样出来走走,收获各类艳羡的目光,称赞,才能让她舒畅些。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也会一振恍惚,她知她的眼里再不复曾经的清澈明亮,她得不到喜欢的人的青睐,而那个说爱她,似是真心求取的表哥,也还是拥她人入怀。她的爹爹和娘亲劝她顾全大局,她可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她要斗争的路,唯一的路!忧郁时,却又不免想,当了皇后又如何?看凤鸣宫的那位,也不见得怎么。
“这样的天气,竟也出了花苞!”董明月驻足在茶花前道,有些怅然。
“前几日很是温暖。”阿诺应道。
“时间真快,想不到转眼间我已为人妻,又要为人母,等待花开之时,以诺令侍可否剪几只送到淑贤宫?”董明月对着花苞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不似从前一般的纯粹,真诚。
阿诺点头应下。
董明月至始至终都并未看阿诺一眼,视线流连在有些颤颤巍巍的花苞上,纤细如葱白的指尖,似是很珍惜地触碰着,却又随后残忍地直接掐断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似是畅快了几分,轻笑着终是离去。
待到董明月出了凤鸣宫的大门,阿诺才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那几分疲惫,几分傲慢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曾经的月饮,兰芝令侍,如今公子恕的侧室兰夫人,这个月回宫小住半月,照顾染了风寒的惠妃。顾念旧情的她,特意给阿诺,邈云,花酌和乐须都带了小礼,碍着身份的缘故,她不便出现在凤鸣宫,就约了花酌和乐须在园子凉亭中小叙。
据花酌对阿诺讲,如今的兰夫人可贵气了,脸颊圆润,上了桃花妆,十分妩媚动人,发间别着很是贵重的金步摇,上好的裘皮大衣披在身上,看起来公子恕待她还算不错。
“乐须那个眼皮子浅的,左一句兰夫人,又一句兰夫人,满眼的艳羡!”花酌边吐槽,边学着乐须阿谀奉承的模样。
阿诺被花酌逗笑了,这样的归处,对于她们这些人而言,想要名分,想要富贵,的确算是顶好的。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也瞧着那富贵样有些羡慕,只是真做不来那左右逢迎,媚上傲下的姿态,只想着何时能畅快的活着,嬉笑不用看他人的脸色就满足了。有那么强势的正室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指不定多卑微,还要费尽心思谋算,太累了,哎!”花酌轻轻摇摇头,表示不敢苟同。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终要她自己扛着走下去。”阿诺也微微叹息道。
无人安静之时,阿诺也会想,对于她们这样卑贱的人,究竟哪条路才算是最好?攀龙附凤,有富贵,依然得小心谨慎地活着,得恩出宫,有自由,世间险恶又有太多未知,似乎哪条路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凭着本心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