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每月的初一,十五照例来凤鸣宫,同皇后二人默契地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杯中的桑落也似独饮一般,两个人给了对方充足的安静。
阿诺能看得出周皇的心事重重,眉间是散不开的烦愁,便是鬓角也隐现了丝丝白发。
今年赵宫内平静得让阿诺时刻紧绷着,而宫外从去年水患开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已经零散地有了□□,她顾不得天下,只愿身在桃源镇的花酌平安顺遂,凤鸣宫无波无恙。
随着秋风起,寒夜凉,皇后魏氏身体渐弱,每次阿诺关切的想要唤来御医,都被皇后魏氏以无碍给拒了,言不过是身体畏寒,女子上了岁数都会这般,且每两月都有御医日常切脉,既无事何必自寻忧虑。
深秋之后,皇后魏氏更是消瘦,极是畏寒,时不时地咳嗽起来,一日竟磕出了血,阿诺吓得脸色煞白,“皇后娘娘,您就让女婢去唤御医吧!”
起初皇后魏氏依然不为所动,但见阿诺跪在地上行大礼而不起,才允了。
站起身的时候,阿诺已经泪眼迷蒙,她知皇后魏氏懂药理,偶尔亦会读晦涩难懂的医书作消遣,所以更不明白为何明明康健的人,怎得这一年竟病弱成这般模样。她急急地着人请御医,并特意嘱咐一定要郑院首亲自前来。
花白胡须的郑院首,切脉时的神色从平缓转为紧张,反复左右手轮着为皇后魏氏号脉,额间已经微微溢出细汗。
皇后魏氏淡然地轻笑,“还是郑大人医术高超,这两月一次的细细轮诊,不如您老的切脉一刻,本宫身体,本宫自然知,是命!”
郑院首赶紧跪地叩拜,行礼。
皇后魏氏继续道,“累积成疾,如今最好的方子就是慢慢养养血气,对吧?”
郑院首依然成跪拜之姿,伏在地上的双手微颤,心思一直在转动,片刻才答:“是!”
皇后魏氏叹息一声,“起吧,您这一把年纪也是不易,已经到了还乡的岁数吧?不如早些还乡,颐养天年为好!”
郑院首答:“是!”才缓缓起身,抬眼与皇后对视,皇后魏氏此刻温柔地笑望着他,神色平静,对着他点点头。
出了凤鸣宫,郑院首疾步离开,却又没忍住停下脚步回头一望,皇后指给他的路,他心下反复的权衡着,彻夜未眠。
守在皇后魏氏身边的阿诺始终未听懂,到底生了什么病,皇后魏氏既知,那边一定在她的掌控中,她咬着嘴唇,忍着想要一问到底的冲动。
“瞧你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似本宫得了什么绝症!”皇后魏氏笑着调侃道。
阿诺赶紧摇头,嘴笨到不知如何答复。
“逗你呢!瞧你吓得傻样,你可是本宫的近身令侍,不管天大的事,都应宠辱不惊!”皇后魏氏拉过阿诺的手,轻拍道,“既是本宫教养出来的人,就当好好的活,生而为人,竭尽全力,莫辜负本宫的教诲和期待!”
“是!”阿诺点头应下,心下却依然惴惴不安。
半月后郑医首告老还乡,其亲子郑医官告假护送。御医王勉继任太医院院首之职。
周皇也终于瞧出了皇后的病态消瘦,再不允她喝桑落。
皇后魏氏趁此说出不过是上了年纪,思念亲侄,郁郁而已,公子怜的桀骜不驯,不堪大任周皇是知的,便允了他可进宫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