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是不是有点欠儿!
沈夜在喉咙里轻笑一声:“它可能觉得同类应该住在一起,像动物园那样。”
白旸喂饭的动作不停,感觉这也没啥,反正夜里要照顾病号,住在一处还方便些。
“它当一楼是它的地盘吧,这几天看我的眼神儿就不对!反正这儿就四个活物,大不了一个一层。不是还有地下室么,我住下去。”
“不可以。”沈夜看着白旸的眼睛,带有警告意味,“那里谁都不许进,除了我。”
转瞬他眸中的凌厉又融化成水:“你搬上来吧,被褥多得是,那张小垫子太薄了不舒服,等下多铺几层。”
沈夜怠于揭穿他,但早已把他当个人看,还怕不是个豌豆王子。
这种默契很令白旸舒适,毕竟要他解释清楚可得一个很长的故事,其中还有他自己也搞不清的悬念。
“那4700因是为了唐?”沈夜突然问,“我还有信用额度的话,帮她把东西买了吧。唐算是我的病人。”
白旸也不需要占手,赶在23点59分下单了一套7000因的特惠款助行器,将收货地址填成河姆和唐的住处。
“赔偿款……”他的额度就不够用了,除非再拖几天到发薪水。
白旸盛了鲜嫩的牛肉给他:“让凯恩想办法好了。”
他研究过沈夜的账单,就他整天吃营养膏以及没空花钱的情况来看,10000因的薪水实在没资格月光。
他有不少钱都这样散出去了,有些直接买成基础营养膏,有些转给奴卡再通过什么方式给到需要的人。
“你一定没有仔细看我的用户手册,”白旸说,“智能ai,也是你稳赚不赔的一笔投资!”
他嘴角勾了个邪魅的弧度:“亲爱的主人,我也会赚钱噢~”
沈夜拧了下眉心,不无嫌恶:“可我不想把你租借到那种地方去,他们会弄脏你……绝对不行!”
“我的ai,我养得起。”他强调了一遍。
白旸:“!!!”论脑洞,我败给你。
之后两天沈夜在家里休病假,他间隔一段时间就要病一下在春晖医院大概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于是连骚扰慰问的通讯都没来几通。
缇娅妈妈去世,沈夜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已经137岁了,但仍然免不了心里难受。
沈夜不是那种把伤心挂在脸上的人,外表看起来就只是生病中常有的慵懒和怠惰,不爱说话,时常发呆,精神好一点儿时会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呆上几个钟头。
白旸煮晚饭的时候,用一小块鸡肉贿赂伍尔夫,他捏着肉块朝地下室方向晃了晃:“二大爷,你说他在里面究竟捣鼓啥?该不会是一排排架子,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里头装着叫做福尔马林的液体,泡的都是些……噫,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你肯定也吃不下。”
白旸将肉块塞进嘴里咀嚼,含混道:“我猜对了吗?您老倒是点个头……”
伍尔夫无聊地吐了下舌头,脑袋趴在地板上,抬抓盖住了眼睛。
刚巧沈夜开门从地下室走上来,转进厨房认真洗了手:“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旸盯着他一双白生生筋骨舒展的手,眼神逐渐变/态。
沈夜见案台上放着还没切的营养膏,掏出口袋里一支笔样的东西,那笔头位置刷地弹出一道光刃。
沈夜指尖在立方体样的营养膏上轻按着试了试:“这个牌子质地有些韧性,偏脆硬,下刀的感觉和心脏差不多。”说着,刀尖已经压了上去。
白旸:“!!!”
他傻眼了,一刻钟后,沈夜手里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递到他面前,由于膏体本身有一点弹性,这东西看着还颤巍巍一跳一跳的,上头支棱出几根大血管,太特么像了!
沈夜就这么捧着颗心,嘴角沁笑看着他,血色稀薄的面颊染着昳丽的惊悚感,好像他刚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
白旸看着自己的手伸过去,然后那颗心落在他掌心。毕竟他们穷成这样,浪费粮食是不对的……但是这个要整颗煮吗?吃了会做噩梦吧!
沈夜咔哒一声收起光刀,刀柄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几圈:“基础款的也不怎么好,像抽烟抽了五十年的肺;康星高钙比胆结石还硬……哞哞牛奶味就好多了,像肾一样不粘刀,又比肝还绵软。”
白旸:“………………”那我们下顿吃腰子刺身还是蛋花肝汤?
沈夜吓唬完人,满意地离开厨房,上楼等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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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旸已经在二楼睡了一晚,第二晚再住更没什么可尴尬了。
他和沈夜的被褥分别铺在屋子两侧,距离五六米远,只留一点廊灯睡觉时刚好谁也看不清谁。
除非必要,白旸自然不会不讲武德地开夜视,但他会让后颈微微亮一点绿光,一来这点光闭上眼后不会影响他自己睡眠;二来也给沈夜标记个位置,以免对方起夜时踩他一脸。
沈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第二晚也没有躲进柜子里睡,洗漱后乖乖躺在自己被窝里。
白旸能感觉到他没睡,人真正睡着后是没有装睡时安静的,总会发出一点不受控制的小声音。
通过这一次,白旸也大概了解沈夜通电治疗后是个什么状况,照顾他并不麻烦。沈夜从圣诞节下午断断续续睡到26日中午,期间发了一阵低烧,多喂些水就扛过去了。
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要好些,只是连续睡了那么久,这会儿睡不着也是正常的。
白旸问:“需要开聊天吗?还是来点轻音乐?”
“聊天吧。”沈夜选了一项,之后又没动静了。他的话可真是少。
白旸只好负责找话题:“你除了上班,还喜欢做什么,玩游戏吗?”年轻人沉迷游戏不分时代,古人蹴鞠投壶,现代全息网游。
“玩一点儿。”
果然!不过这话题也有不安全的坑,市面上绝大多数沉浸式游戏对精神力障碍者都不太友好,没有触角的游戏体验会差很多。
沈夜继续说:“接水管和解绳子,你肯定没玩过。”
“嗯姆……听名字像传统游戏?”
沈夜用智能机在黑暗中打出一面光屏,上面展示的游戏界面很简单,再将全息键盘拖到自己面前,依然躺着操作。
“这个是接水管,”他一边点击键盘让不同形状的水管调转方向,来实现彼此接通,一边给白旸解释,“上面有倒计时,清零的时候会有一场大雨落下来,如果水管接得不够通畅,雨水就会淹没城市。”
沈夜又换了一个游戏界面:“解绳子,玩法差不多,这个不限时间,需要解开全部的绳结,变成通顺的线……会不会很无聊?白旸,你睡着了吗?”
让他玩这个,他可能真的会睡着。
“嗯,不错的智力游戏,可对我们ai来说,有点简单。用穷举法,运算速度够快很容易搞定!”
白旸更喜欢那种射击类和对战游戏,玩游戏就图个痛快、开心,你搞得比动手术还复杂也太自虐了,不是工作狂晚期都干不出这种事!
他溜一眼沈夜的光屏,好家伙!已经572关了,这游戏开发商没黄铺还一直更新关卡也是奇迹。
沈夜解开最后一个绳扣通关,光屏熄灭瞬间也隐去他勾起的唇角。
“你不玩那种很多朋友一块儿的吗?”现在大型网游做得要多好有多好,真得就像另一个平行世界,许多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堪称真人npc。
“奴卡玩,你可以加他好友,让他带你上分。”沈夜兴致缺缺,尾音拖出一点困意,“以前有个朋友带我玩过,后来……就没再玩了。”
白旸转头对着沈夜的方向:“你说的朋友,是阿玉么?宁为玉。”
“是,他死了。”沈夜压平声音里的颤抖,仰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眼底一片死寂,“很久没有人提他的名字,你从哪儿听来的。”
白旸叹了口气:“我的初始文档里存了一个人的资料,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批产品,是他赋予了我们新生。阿玉的名字是从资料里看到的。他很不幸,妻子和儿子都相继离开了他。”
“你应该也听说过他吧,机械神经学领域的天才,宁折。”
沈夜爬起来,向白旸的方向蹲着,形成一个白被褥上孩子般弱小的剪影。
他试探地问:“你见过他吗?宁折,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