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酉时,东夷世子沙如翎为东夷王寻来治病驱邪的那队人马,就已经来到距离王城不过五公里的地方。
为首的人,身着一袭白衣、头戴白色丝巾斗笠,除了袖口绣了两朵海棠花的图案之外并无其他修饰,故而单从身形来看,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出这是男是女。
在其所乘驾的马车后面,跟着两名身着白衫、轻纱遮面的侍女。
再往后,便是随行的十二名侍从,他们个个身形挺拔且腰佩赤金弯刀。
沙如翎的人马一直候在城门口,在酉时二刻接到了人,按照沙如翎此前的吩咐,需先将他们带往世子府,待宫中的晚宴准备妥当,再随他一道入宫。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开口之人,乃是东夷世子沙如翎身边最为得力的手下兼任侍卫长,沙邱。
此人武功虽然不高,但对沙如翎可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再加上有几分聪明劲,所以格外受器重。
“等见到世子,自会报上家门。”
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个明白。
沙邱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峰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皱得更深了两分,“阁下这话,未免太过狂妄了些!”
且不说此人治病驱邪的本事如何,光是这说话的态度,就让人打心底里看不惯。
原以为沙邱这话会让其产生一丝对王公贵族的敬畏之心,最起码能够收敛一些也是好的。
可那人不仅毫无半分畏惧,甚至还往前走了两个大步,在沙邱面前微微颔首便算是行了礼数。
“邱侍卫不顾及自己的官身不要紧,不想升官发财也罢,可若是因小失大害世子殿下在王上面前丢了脸面,只怕诛你九族都不为过。”
“阁下这是在唬我?!”
沙邱可不认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江湖术士,还真有在这东夷王城翻天的本事不成!
话音刚落,那人又往前迈了一步,微微俯下身贴近沙邱的耳旁:“世子殿下如今——只怕早已是空有虚名而已了吧!如果你再误了他的大事,任你对他有十分的忠心——又如何?!”
尽管沙邱不想承认,可他在沙如翎身边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朝堂的局面,确实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沙邱也不是没脑子的,经过提点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态度也立马随之而改变:“是属下眼拙,公子请!”
自此一行十五人,在沙邱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东夷王城,随即入了世子府。
而对于城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先一步传入了世子府,沙如翎在听完下属的禀报之后,早已阴郁良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八壹中文網
“听你这么一说,这人倒像确有几分本事。如若真能让父王的身体恢复到盛年,倒也不枉本世子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寻觅了这大半年。”
“殿下说的是。”
下属听着沙如翎这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随口附议一声。
毕竟沙如翎想要取代他的父亲东夷王,继而成为下一任新主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眼看着东夷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又突然想起寻人替东夷王治病,这其中深意,可不是他们做下人的能够猜得透。
手底下的人有多少眼力见,沙如翎心里自然是晓得的,所以他并不奢求他们能够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奴才嘛,忠心且听话一些便是,要那么聪明有何用呢?
“对了,九王子府那边,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传来?”
沙如翎边问着,手已端起了一旁的清茶,话音刚落便将茶盏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嗯?”
对于沙如翎突然的发问,还在低头沉思的下属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带着疑问半仰起头,在对上沙如翎那如猎鹰一般犀利的眼神之后,立马吓得跪趴在地。
“九王子府……据说九王子一早便带着食盒进宫去陪王上了,除了沙棘之外未带其他随从,现在这个时辰……只怕还尚未出宫。”
沙如翎将手中仅抿了一口的茶盏轻轻放下,与盏托碰撞之后发出一丝清脆的声响。
虽然声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堂内听来却如此刺耳。
虽然沙如翎一直没有开口,可面朝地板跪趴在地的下属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深浅不定的杀意。
“禀世子,邱侍卫已将贵客带到了客厅,特派属下前来询问,殿下现在是否要宣他过来见上一面?”
伴随着另一个侍卫的来报,沙如翎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既到了府中,本世子又怎能丢了这待客之道呢!让他们在客厅稍候片刻,本世子亲自过去见上他一面。”
说罢,沙如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仅有丝许褶的衣襟,接着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门口走去,只是快要踏出门槛之际又停下了脚步。
“沙鸣,人可以不聪明,但也该懂得如何看主子的脸色。今日本世子便不与你计较了,往后还望你遇事能够机灵一些,切莫再像今日这般!”
一直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沙鸣听后,赶忙面向沙如翎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世子殿下提点,属下日后定会谨记于心!”
沙如翎踏进客厅,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正堂左侧的白衣少年,此时他已经褪下斗笠展露出面容,看似正襟危坐面色却格外的从容淡定。
在沙如翎踏入正厅的那一刻,白衣少年便已然起身,在将拿在手中把玩的短笛悄无声息的敛入袖中后,朝着沙如翎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见过世子殿下。”
沙如翎站在原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便抬步行至主座的位置,“阁下不必见外,请坐。”
“殿下先请。”
白衣少年嘴上虽这么说,可沙如翎尚未坐下,他已经淡然的重新入座。
“……”
他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在沙如翎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却又让人听不到一丝声响。
就在一众侍从都以为,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的主子会将这个无礼傲慢之人一刀解决了的时候,沙如翎却一反常态的以一笑了之,随后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到屋外侯着。
“阁下是苗疆人?”
沙如翎虽然看那白衣少年穿着与南川人无异,可他额角那个似烈火又宛如蛇信形状的烙印,便是苗疆人独有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