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沉默。他忘了,要么不是他干的。
“刺激力场,对么?”
呦,聪明。夏雨寒想会会殷。
“不是我。”
“是我。”夏雨寒站出来。
二人转过头看她。她摊开手:“好玩,没别的意思。凤青你这是要杀我么?”
“滚。”
殷漠然。是她,还好。
“别那么大反应,你又杀不了我。”
“不好玩。”
“这不是你定义的。”夏雨寒眼中闪过一丝嘲笑,“我走了,这不是一国之君管的事。”
“她是……”
“嗯。”
殷回去了。
她带上凤烛送她的东西。那是一个玉簪子。祥云托着皎洁的月亮,格外精巧。恍惚间,殷竟把反射的阳光当作了月光。
蓝色的珍珠。
本来是玉的。殷想。她从盒子的夹层中拿出了被分成两半的“月亮”。
它被做成耳钉了。
殷笑着收起来。
“殷,拆礼物没?”
“拆了。”
“那可以戴给我看吗?”
“不干。”
“殷!”
殷叉着腰:“这是送谁的?”
“你的。”
“那我爱戴不戴。”
凤烛有点沮丧:“你不喜欢吗?”
殷笑了:“喜欢才不戴呀。”
凤烛坐在窗边:“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殷的手拂过一个小盒子。
小瞎子在那么那么羞涩的笑呀。
“殷?”
殷打开小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她说:“玛丽苏没有这种感情,所以我不知道。”
“玛丽苏真惨。”
“被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我还是知道的。”殷有意逗凤烛,冲他眨眨左眼。
凤烛真是一个容易脸红的人。
“不想点破,所以你看着办吧。”殷把小盒子抛给凤烛,“我同意过了。今天回答我好吗?我等了好久。”
凤烛扫了一眼:“没得选。”
殷脱下外衣:“我去洗澡。帮我把水烧热好吗?”
“好。”凤烛冲殷笑。
殷笑着,娇媚无比。
殷洗澡时凤烛看了殷给他的东西。他看完了,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婚约?怎么感觉被卖了?
甜甜的爱情呵,就这么粘上了包办婚姻的阴影。虽然凤烛喜欢殷,但终归是不甘。
他看看日期,发现是他八岁的事。
天杀的,难怪一个个都不辟谣,难怪殷听得那么开心,感情是真的。
殷是自愿的吗?凤烛听着水声。
她说她是自愿的,那她是自愿的吗?十年过去了,她仍是自愿的吗?她若是不愿意,追她的人排着长队。
烦。
凤烛走到窗边。
殷泡在温水里,看着手臂上的黑色条纹。
又恶化了。她拍着水。她知道怎么治,她不想而已。她可在乎凤烛了。
可当初又考虑到后遗症。殷很烦躁的把半个头埋在水里。可恶的玛丽苏,可恶的战争,可恶的黑缸。她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烦躁与伤感。
这么做他会怕我吧?
月光撒入,与烛光交错着。虫鸣三四声,空有几分寂寞。
殷从水盆中爬出来,看着影子幽幽地投在墙上。她想:就这样吧,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影子的曲线分外优美。它隐去了手臂上的纹路,显得完美无瑕,是殷想成为的样子。她总想变得更加美丽动人。
更美,更完美。让力场更强,让凤烛眼中的她也变得完美无瑕,惹人怜爱。
这是本能。
她穿上衣服,走出去。
凤烛转过头:“这么晚洗头?”
殷摸摸头发:“要你管。”
“给你擦头发的不还是我。”
殷笑了:“不多给你点时间考虑。”
“能选吗?”凤烛盖一条毛巾在殷头上,“别乱动。明天还要练习。这次射空了一箭。”
殷老实坐下:“你这是答应了?”
凤烛很熟练:“嗯。”
“烛。”
“嗯?”
“没什么。”
凤烛从不多问,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把殷的头发擦干,其他一概不管。他相信他该知道的总会有人告诉他。
殷的脖子上有一条淡淡的黑纹。
“没洗干净。”凤烛搓了两下。没搓掉,放弃了。
殷摸摸脖子:“不是脏东西。”
凤烛没多心。殷身上什么都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在她身上达成微妙的平衡。
凤烛不怕。十年了,不还什么都没发生?他潜意识里把殷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玛丽苏是什么?没人告诉他,他也不好奇。
什么在反射烛光,如钻石一样耀眼夺目。凤烛侧过头看,看见殷眼角的一滴水。
“别哭呀。”凤烛慌了,“我搓的太用力了?”
殷只是摇头:“一会再说吧。”
凤烛蹲在一边:“擦完了。”
殷又摸摸脖子:“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不知道。”反正殷懂得总是最多的,问她一点也不丢人,反而理直气壮。
“对不起。”“没关系。”“烛,你什么都不懂。”
月光下,殷坐在椅子上,像是月亮之神。
“对不起。”殷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为了抑制后遗症。你知道吗?玛丽苏太强了,又不换一个承受力更强的身体,会有很强的后遗症的。”
凤烛只是听着,殷不喜欢别人打断她。殷的手臂他看了,他根本想不到在他身边发生了这么多。
“药是你的血。”殷低下头,“后悔还来得及,不怪你。”
凤烛摇摇头。“我很特别吗?”仿佛在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希望他是特别的。
“嗯,你是抗体。”殷说,“不可人造的存在。”
“听不懂,反正比你强。”凤烛笑了,“不过我的血不还是血。殷红殷红的。”
“知道吸血鬼不?”殷凑到凤烛耳边。
凤烛怕了:“不会吸干吧。”
殷想看傻子一样看凤烛:“我像是吸血鬼吗?”
凤烛若有所思,然后说:“黑头发,白皮肤,长得好看。关键怕阳光。”
“怕个鬼鬼,眼睛太脆弱而已。”
“都一样。”
殷幽怨地看着凤烛:“我有种把你一口吸干的冲动。”
凤烛怂了:“冷静,殷。杀人不好。”
“你不也杀过?嗯?捡漏的?”
“不一样不一样我去晒毛巾。”凤烛跑了。殷独自坐在椅子上。她走向铜镜,看着自己的脖子。黑纹蔓延的速度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明显在加速。
殷怕死,非常怕。
黑纹太多了。如果不是衣服挡得多,两年前就可以被发现。她拖得太久了。胸口、肚子、手臂、腿上也有一点。现在到脖子,不知治不治得好。
她爬上床,看向窗外。
“殷?”
殷回过头,凤烛在她身边坐着。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药材而已……吧。殷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家伙,不是和爸爸妈妈和凤烛一个物种的生物。
是朋友,教会她友谊的朋友。
她羡慕小瞎子。
凤烛大着胆子坐近了些:“殷?”
“离远点好吗。”殷看着月亮,“我有点怕控制不住自己。”
“被吸血了会怎么样?”
“少点血呗。”
“没后遗症吗?”
殷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失望了?”
凤烛不吱声。他不介意的。
为什么介意呢?他可好奇了。又不会怎样。他正是追求刺激的年纪。有惊无险,挺好。
他都想通了,殷还是没想好吗?
玛丽苏么?
凤烛有了种刨根问底的想法。他爬下床去翻书。殷不会说的,她讨厌这个身份。
没有。凤烛看着书架。
夜深了,他困了。回头去藏书阁看看。他打了个哈欠又回到床上。殷还在看窗外。
“殷,不早了,睡……呀!”凤烛看见殷的脖子。黑纹还在蔓延。
“烛。”殷带着哭腔,“我做不到怎么办?”
怎么办?凤烛听不懂怎么办?
凤烛伸手拉殷:“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殷没动。凤烛急了,想强行拉殷躺下。殷不睡是不会让凤烛睡好的,从小到大的习惯了。凤烛必须哄。
似乎被刺激到了。殷转过头,手缠上凤烛,嘴凑到凤烛灯脖颈处。好看的白眼睛闪过血一样的红。
凤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想是一回事,真发生是另一回事。
殷抱得很紧,比凤烛知道她是玛丽苏那天还紧。凤烛感受到殷的心在蹦跳,挣扎着要活下去。
她真的不想死,她真的很害怕。凤烛轻轻拍她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介意的,真的。”
微凉的鼻息喷在凤烛的脖子上,挠得他心痒痒。
殷,好看的殷,最好看的殷。她正黏在凤烛身上呢。也不算太糟。凤烛想。他感受到殷不在吸吮,而是用纤长的手指抚摸伤口。
“好了。”殷说。
凤烛碰一下伤口,什么都没有。殷换了一边肩膀黏着:“我让它愈合了。药不能停,满脖子伤不好。”
“睡了,好不好?”凤烛有点困。
殷把凤烛推开,脸红得乱七八糟。她独自钻进被子里。凤烛看着,觉得好玩,也钻进去。故意离得很近。
这一夜不闹腾。他们都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