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正文5
一辆傲虎犹如一个幽/灵一般游荡在路上。
这辆车外形悍霸流畅,高傲的底盘和硕/大的雾灯、以及车门上那些弹孔刮痕,充分说明了此车非常不好欺负。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防撞杆上淋漓的血迹与轮胎花纹中糊成一团的血肉,也彰显了开车之人非常不友好的态度……
李/明夜选择这辆车,一是看其残值高,二是真心图这车的性能和四驱系统带来的强悍越野能力,三是这车型的操控性不错,在suv里还比较省油……
李/明夜作为一个有“实战”经验的理论性人才,她的车技和她的枪法差不多,止步于一板一眼的教科书水平,有点儿依葫芦画瓢的意思。但车这个东西和枪不大一样……在路况好的情况下,“新手”和老手的差距着实不算太大,多开开也就熟了。
候选者体质带来的高感知能让她及时预知危险,作为司机,这项属性的好处简直是可想而知。但出于谨慎,她依然在路上开出扭曲的不规则z字型,并随时注意车载电台播报的清除日消息。
靳一梦正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怀里抱着一柄半自动步/枪(这是双手武/器,所以他就没装备上,不然手/枪没地方放)。他今/晚到现在为止已经杀了很多人,他一开始还有兴趣数一数,后来也懒了。
太轻/松了,轻/松的甚至不带什么烟火气。
靳一梦在成为候选者之前确实是个出了名的杀星——他在大半个中南半岛都很出名,当然,他的名声主要体现在各个黑/帮与一方豪强之中。他是个枪/手,同时也是一把枪,被人握在手中,用于杀/戮或者威慑。
但即使如此,他也很少像今儿这样,杀/人杀的和扫地似的。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枪口一般都指向那些凶狠/毒/辣的雇/佣军、毒贩子和当地军/警,那是一些手持武/器且会使用武/器的敌人。
对付这些除了疯狂和偏执以外几乎一无所有的清扫者,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用多费劲。有的清扫者开/枪的姿态非常可笑,有一个人甚至因为姿/势不当,被崩出的弹壳给烫得险些丢/了枪。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彻底赞同李/明夜的推论了。
这个夜晚必然会出现变故,把剩余的候选者像是筛筛子那样一层层筛下去。
随着人数的减少,不少候选者选择了结盟和躲避。但由于完成条件的缘故,结盟人数终究不可能超过3人,最多的是两两结盟。他们在有了底气之后,也开始选择性地猎杀土著,获得更多的武/器。当然,有些地方的安保措施并没有那么难破除,他们也可以选择找个民宅破/门/而/入,稍微休息一下,并每隔半小时换一次休息地。
但有的时候,一旦落后一步,就再也来不及追赶了。
“我建议你现在开始把安全带解下来,因为我认为我们有可能随时要做好弃车的准备。”李/明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嗯?”靳一梦有点儿诧异,“怎么了?”
“你刚刚或许没注意,但这条街我们已经来过一次,我注意到沿途三个……不,第四个摄像头已经被人打掉了。”明明暗暗的路灯透过车窗镀在李/明夜轮廓柔美的侧脸上,光影缭乱间,她的面容有一种令人心生困惑的平静。“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电台一直实时广播着这个清除日的一些动向,比如纽约东部出现轻度暴/动、洛杉矶产生了较大规模的械斗……等等。这是一个官方电台,政/府既然还有心情播报这些内容,我可以提炼出一条结论——哪怕是清除日,政/府仍然监控并控/制着这个国/家。”
“实际上这一点能延伸出很多结论。清除日代/表着暴/力,而暴/力就像一个开关,一旦打开,就很难重新关上。纠纷引起暴/力,暴/力带来纠纷,我不认为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能把一切憋到清除日。鉴于这个宇宙的枪/支泛滥问题,我个人认为,这个宇宙的政/府拥有极其完善的监控系统、比较苛刻的法/律规定以及执行法/律的能力。不过这个都是题外话,我们目前需要关注的仅仅是‘极其完善的监控系统’与‘政/府对当下局面的掌控能力’。”
“清除日是一个非常容易失控的政/策,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政/权,在这个夜晚再如何严阵以待都不为过。而就在这个时候,监控被毁坏……显然,这对于政/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这个毁坏监控的事情是谁做的,如果是候选者,那么他就是个白/痴。如果是当地土著……这个可能性比较多,但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这座城市必然会引起本宇宙政/府的关注。与政/府产生冲/突,是试炼任务中生存难度提升的一个可行方向。”
“按照常理来推断,第一,政/府的武力比起民间来说,显然具备压倒性的优势。第二,我不觉得政/府会遵守‘四/级武/器’的规定。当然,这只是在当前情况下存在于理论之中最坏的一种可能。这就是目前的已知情况了,在情报没有更新的情况下,我最多只能推演到这一步。”
“至于其他的一些只存在于理论上并且处于情报收集阶段的可能,我想你也没有必要听了吧。”李/明夜说着又看了看时间,此刻已经是22:36,这一次的候选者位置公布刚刚结束。她索性继续沿着监控被毁坏的道路继续行驶。
靳一梦想了想,还是非常明智地解下了安全带。
其实他们也可以选择一个民宅进行躲避和观望(政/府大楼这样的公共设施有科技流安保,他们去看过了),但是目前有一个非常坑的情况……
安保条件非常好的富人区民宅毫无疑问是最安全的,但是他们没有那个条件能进去。而政/府房和普通楼房这样入侵难度低的地方,都配置有一个非常厚的铁门,以及一种非常扛撬并且非常古老的装置——插销……
是的,插销是唯一可能拦住靳一梦的普通级别的防范措施。如果插销还上了个锁,他绝对扭头就走,这种简单粗/暴的安保措施他显然没有任何办法。
靳一梦的畅通无阻仅限于有锁且锁头在外部的地方,具体一点儿来说,就是一些比较穷困的店铺。
同样的,如果使用强/制手段来突入民宅,他们显然会遭遇在狭小范围内的攻击。在房间这样的环境中,危险不仅仅来自于房/中的人,更多的是来自于命运——比如说无法控/制的跳弹……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这是一个城市,究竟是什么样的压力……”
“前面路口有车开过来了。”靳一梦蓦地截断了她的话。在周围没有直接或者隐藏的危险的情况下,靳一梦的感知显然比李/明夜更好用。
他这一句话说完,那车辆行驶声已经近了,堪称风驰电掣一般,短短十秒,几十米外的路口赫然出现了一辆有小型卡车大小的武/装装甲车!
押运车外观,有装甲,有射孔,射孔中有枪!
李/明夜瞳孔骤然收缩,她的感知瞬间给她反馈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危险,这种危险甚至能在刹那间激起她的生理反应,令她心跳加快、呼吸困难。
——有没有敌意?是否会攻击?刹那间,李/明夜的大脑中本能地掠过了这个念头,但她随后就立刻将这个念头删除了。
对方开始刹车了!
“跳车,帮忙!”李/明夜当机立断,直接伏低身/体并立刻提速。傲虎的发动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咆哮,车轮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气势旋转了起来。她原先的车速是60公里左右,但这短短几秒钟的路程,足够她提速到百多公里!
靳一梦二话没说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辆行驶中跳车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之处,就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四肢缩起来,并且保护好头部。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会遇上这种事,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对于高速行驶的车辆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他们显然躲避不及,只有开/枪!
然而从射孔中射击会极大程度上的影响射击精度,哪怕车内的人是神枪/手,也无法逼停一辆近距离疾驰而来的车辆。
一声巨响轰然而起!
1.5吨重的suv按理来说是撞不过小型卡车这么大的装甲车的,但是如果加上那高时速带来的自毁式的疯狂惯性呢?
答/案是,也不行!
至少达不到让对方车毁人亡的程度。
在靳一梦的视线之中,那辆suv简直是带着一种陨石撞地球一般的架势,重重地坠落在装甲车厚重的车面上。自重加上庞然巨力使suv的车身直接竖了起来,并将装甲车顶歪出去几米远!然而这辆suv也即将弹飞,接下来它就会在空中爆/炸。
这还不够!
靳一梦的视线落在了傲虎裸/露在他眼前的车腹上,随后他立刻举枪射击。
他打的是油箱!
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无比的明亮,犹如白昼。
靳一梦在开/枪的瞬间就知道会打中,于是他习惯性地出于保护视力的需要闭了闭眼,然而那刹那的强光仍然穿透眼帘,变成两团炽红撞入视网膜。滚滚/热浪和冲击波扑面而来,他喘了一口气,靠回了墙壁上,睁眼重新看向那被火光和黑烟吞噬的方向。
熊熊烈火倒映在他浅色的虹膜里,跳跃燃/烧出炽/热的杀意。他举枪的手仍旧稳如磐石,遥遥指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
装甲车扛撞经操,但是不隔高温,近在咫尺的爆/炸冲击波更是直接将原本就被撞得欲倒的车身直接冲倒。这一车人都完了,哪怕有人还活着,能够逃出车子……他们也一样逃不过靳一梦的子弹。
过了一分钟,靳一梦放下了枪。一分钟内还逃不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再也逃不出来了。
靳一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跳车的时候还是受了点伤的。他背后肩胛骨估计骨裂了,身上刮擦无数,大片的软组/织挫伤。
危/机乍解,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泛出腥甜的血气。但他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只是深呼吸了一下灼/热的空气,随后便撑起身/子打算走人了。
这一场爆/炸的动静太大,此地不能久留。他到此刻才想起了李/明夜,随后便看了一眼剩余候选者人数。
13人?她还活着?
靳一梦望了一眼那装甲车的方向。一地的零件和汽油小规模地燃/烧着,黑烟滚滚,逼人的热浪炽烈而来,空气里充满了金属燃/烧的刺鼻气味。他稍一犹豫,还是快速搜索了街对面,不过多时便发现了李/明夜。
李/明夜为了把控方向,跳车较晚,车速实在太快,所以她受伤更重,左侧锁骨明显骨折了,断骨支离着戳开了她的皮肤,膝盖弯折扭曲。高速跳车这种极限运/动明显不适合一个女高中生,所以她此刻已经昏迷了。
靳一梦下意识地想俯身抄起她,但他刚刚弯腰,就停住了动作,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救人,在这个试炼任务中,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杀/人是如此轻易,但救人却是这么困难。
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累赘,应该毫不犹豫地放弃。当然,鉴于试炼积分的存在,他或许应该立刻杀了她……反正把她放在这里,她也一定会死。
李/明夜觉得靳一梦是一条毒蛇,靳一梦又何尝不是这么看待李/明夜的呢?他这辈子阴/沟里翻船的次数实在是很少,可数的几次中,就有一次是栽在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手上。如果不是她当时觉得他有用,他大概已经再一次死去,也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们是互相利/用的盟友,没有互相救助的义务。
短短一秒钟的犹豫,靳一梦还是放下了杀/人的念头。候选者的回/复能力比普通人强,哪怕真的是个累赘,也累赘不了太久。
——你放过我一次,我也放过你一次吧。他这么想着。
.
昏昏沉沉的昏迷中,李/明夜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仿佛在被搬运,时不时还听到一些嘈杂窸窣的声音——流水一般的哗哗流淌声、咚咚如打鼓的规律响动、嗡嗡如蚊鸣的琐碎烦扰。
她就沉浮在这一片寂静又喧闹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沉默地等待着自己被时间风化成砂砾。
——直到她蓦地意识到……她并不是一块石头。
流水声是血液在血管中的奔腾、打鼓声是鲜活跳跃的心脏。她已经活过来了,她现在还活着!
一线光映入眼帘,李/明夜猛然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全是晃动的光影,一团缭乱。
剧烈的头痛和头晕在她醒来的这一刻犹如潮水般压来,耳中也是嗡嗡作响,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呕吐冲动。李/明夜深呼吸了一下,开始查看自身状态的同时,尽可能地看向了周围。
妖光流丽与重影幢幢逐渐清晰了起来,李/明夜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静止的车厢中。这个车厢像是卡车车厢,顶上亮着一盏灯,她被固定在一张折叠床/上,靳一梦正在给她处理伤势,车厢内没有人,但外面有人声传来……
靳一梦的骨骼复位手法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说句老实话,这还真挺疼的,哪怕被削弱了也够呛。
“我说……温柔点儿行吗?我在扣血呢。”李/明夜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被剪开的衣服里血糊糊的一团。
靳一梦哼了一声:“死不掉就行。”他拿出绷带给李/明夜糊上,极快地解释了当下的情况:“我处理掉那辆车之后就沿着监控被毁坏的路线继续走,没多远就遇上了一群‘反/抗军’,他们打算在0点掀起全国范围内的一场武/装暴/动。他们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医/疗环境。”
从李/明夜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15分钟,这15分钟里,靳一梦确实遇到了很多事。
彼时他正带着一个没有行动力的累赘找地方躲避,结果老远就听到犬吠声,他自然警惕,结果就遇上了一辆卡车,以及一群带着狗的武/装人员。比较幸/运的是,这群人在他找掩体进行攻击之前就表明了自己没有恶意,并向他解释了之前那辆武/装装甲车的由来。
在此之前,反/抗军对于候选者也是比较蒙圈的……鉴于这帮人见人就杀,他们决定观望一会儿,直到他们发现这两个人肛翻了一辆来自火焰夜/总/会的装甲车。
火焰夜/总/会的富豪们也是附近区域的反/抗军今/晚的主要目标之一(另一个目标是政/府官/员),他们为此不惜让自己组/织的一名成员“卖/身”进去获取详细情报。而这两个人既然和火焰夜/总/会起了直接冲/突,并且有肛翻装甲车的实力……那么,就可以成为朋友。
靳一梦这才知道这帮人在这座城市耕耘之深。每一栋居民楼的每一扇窗之后,都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倾向于反/抗军的平民。他们不敢抵/抗政/府军,但是他们不介意打个电/话给反/抗军通通消息。
靳一梦权衡了一下,鉴于对方人/多/势/众且自己身边有个累赘,他决定暂时合作。他当然不可能和这帮人一起去屠火焰夜/总/会,那家夜/总/会在另一个城市,他一旦离开这个城市,妥妥的就是一个抹杀……
话到此处,想必大家也知道了,那位绝望之下出卖候选者位置的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马丁得知靳李二人拥有一辆车(从地图上的移动速度可以看出来)之后,决定让自己这边的人开车去抓/捕,结果整辆车直接被这二人蒸了包子。当然,李/明夜本人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她现在除了骨折、骨裂、流/血等等负/面状态之外,还挂着一个坑爹的“脑震荡”负/面状态。除了普通脑震荡的临床反应之外,她的法术吟唱时间会增加、并且降低敏捷和坚韧……而且吧,说句实在话,就靳一梦那骨伤处理,真是和上/刑差不多。
李/明夜惨白着脸一声不吭。她此刻头痛欲裂,颅骨简直像一个通了电的榨汁机那样搅着她的所有脑组/织,她规律地呼吸着,抵/抗所有疼痛,额头上一片冷汗。
“撞的时候挺利索的,现在知道疼了?”靳一梦嘲讽地刺了她一句,手上倒是加快了动作。
“那时候必须撞。”李/明夜有点吃力地说道,“那辆车停车了,所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要对我们不利。第二,他们对我们态度友好。我那时候确实不知道他们是谁,或许他们是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的武/装护卫队……idon\'tgiveafuck.我只知道两点,第一他们的装备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所以我们承担不起试探的后果。第二他们的装备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所以我们承担不起犹豫的后果。至少我得把那辆车撞翻了,把车里的人撞出来。”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才让你跳车帮忙。”
“你想的倒是挺明白的,怎么就没想过会把自己折腾昏过去?”靳一梦对这个话题真是颇有怨念,毕竟如果不是带着这么个累赘,他还真不至于被反/抗军追到。
“很明显我已经想过了,但这同样是一个概率上的问题。我当时的可能如下:跳车后直接死亡、跳车后受伤但有行动能力、跳车后受伤并失去行动能力。在这三个可能中,后两者都有生存概率,生存占比达到60%以上,所以我选择撞过去并跳车。”李/明夜冷静地分析道,“最后一个可能中,我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又有几种可能:你直接走了、你救了我、你杀了我、我被其他人杀死。你直接走了我也不一定会死,候选者的回/复能力比较强悍,我身上有补给品。你救了我,那我就暂时能活下来。四个选项,两个都有生存率,所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当时掌握的情报让我只能根据概率来选择,无法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李/明夜的话语中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镇定,这种镇定让人甚至无法为她此刻的境况而感到同情。你看着她,你会清晰地认识到……她并不需要这些。
在生死抉择的一瞬间,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并且选择了接受。
这真是奇怪。一个躺在折叠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明明是虚弱的,但是又有一种奇异的强悍。像是被重雪压到最低的松枝,已经不堪重负,却就是不肯折断。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艘船,那么“李/明夜”这艘船,只有她一个掌舵人。这艘船哪怕沉没在冰冷的深海里了,也必然是出于船长本人的从容选择。
这种从容甚至有些傲慢。凡是命运从她这里拿走的,都是她愿意舍弃的……就连她的生命,也是如此!
靳一梦正在处理她的膝盖,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16岁?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变/态吗?还是老/子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
靳一梦这句话也就是纯感慨(他根本就不信这个16岁,并认为谁信谁傻/逼),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他们毕竟不熟。李/明夜也就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死的时候几岁?”
“28吧。”靳一梦还回忆了一下……
“靳叔叔。”李/明夜字正腔圆地爆了句普通话,随后就是一声惨叫,“我/操/你/妈啊,我的腿!”
靳一梦冷笑着收手(他刚刚摁了一下),把绷带给她糊上了:“叫哥。”
“梦哥。”李/明夜秒怂。她站的时候能站的笔直,怂的时候更是怂的爽/快。一个人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了,那么这个人通常是不会要脸的。
“不是不怕疼吗?”靳一梦嗤笑,“这句哥叫的够快的。”
“你怕屎吗?”李/明夜没好气。
“不怕。”
“那你喜欢吃/屎吗?”
这个例子举的真他/妈生动形象。靳一梦抽/了抽嘴角,在揍她和不揍她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居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笑意很淡,转瞬即逝,流星一般地掠过了他那永远透着淡漠疲惫感的眼睛。这个难得真正鲜活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简直像是一簇烟花点缀了冰冷深沉的永夜。
刹那的盛放,片刻的绚烂,迅速的凋零。
靳一梦脸上的神色很快就淡了下来,他道:“我出去问问情报,你先恢复。”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李/明夜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一下。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对自己能够成功渡过这个试炼任务多了一丝把握。
是的……李/明夜从不否认她极其有可能死在这个任务里。她的身/体素质极差,很多武/器与格斗技巧无法使用;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清除日的环境限/制了她对信息和情报的获取利/用……但她不能在靳一梦面前暴/露这一点,她从某一些小细节察觉到,靳一梦对这个世界仿佛是有足够的了解的。
一个初入陌生世界的人是什么样?哪怕不会怀疑人生,至少也会到处搜集情报,弄清楚什么是“清除日”吧?当然也有人会鲁莽地两眼一抹黑就开始行动,可靳一梦是鲁莽之人吗?
他在任务刚开始时的行动效率,充分证明此人简直是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目标明确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最一锤定音的是——如果他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带着李/明夜来到这个所谓反/抗军的据点?从反/抗军打算掀起武/装暴/乱可以看出,这群人必然是一群武/装分/子。他绝对会把彼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李/明夜就地一丢,然后赶紧走人。
很明显,他知道反/抗军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所以决定暂时信任他们。
李/明夜当然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更得在靳一梦面前保命。如果她暴/露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天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会如何算计并利/用她……开什么玩笑,这人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有的时候,盟友比敌人更可怕。
结盟之后,李/明夜一直小心谨慎,每一句话都圆/滑得模棱两可。她一边说出自己的一些推断,一边从靳一梦给出的反应应证自己的推断。从靳一梦直接说出“反/抗军”这个名词却又不多加解释可以看出,她的伪装至少是非常成功的。
而靳一梦刚刚的反应也让李/明夜突然有了些许明悟——或许是因为生死刹那的战友情分,或许是因为随后的对话,或许是因为接下来的几句玩笑……他是不会再对她动手了,他甚至在一些情况下愿意尽可能地救她一命,哪怕没有回报——至少在她的实力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时候,他都会是这种态度。
这真尼玛不容易。李/明夜严重怀疑他有某种严重心理创伤,而且极有可能来自于信任危/机。
没办法……谁叫我弱呢?一点点蝇头小利都要拿命来博。李/明夜撇了撇嘴,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彻底放松了下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震荡状态还没有消除,身上的伤口疼得要命,血量只剩30点……很显然,昏迷时她的身/体状况十分危急,以至于自动回/复速度也被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所以在经过救治之后依然只有30点血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得强打精神应付靳一梦……这真是令人身心俱疲的一件事。
既然来自身后的威胁已经消除了,李/明夜重新把自己的心神沉浸到了眼前的危/机上。
23:00到来了。
一张地图刷新在了李/明夜的面前,但地图上的情景却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足足有四个红点聚/集在市中心,其余五个红点中,有两个是她与靳一梦,另外三个则是分散开了。
李/明夜的眸光微微一闪,神色也冷了下来。
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大浪淘沙之后,候选者的个人素质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在整座城市已经相对干净的情况下,半个小时中一死死4个,绝对是很反常的事情。而另外四个候选者待在一处,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火焰夜/总/会……”李/明夜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四个候选者彻底重合在一起,出于自愿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显然面对着强大的强/制性压力,导致他们必须重合位置。结盟?俘虏?都有可能……而我昏迷前候选者剩余人数还是13人,所以这变故……算了,靳一梦也看到这张图了,以他的性格,必然会借用反/抗军的网络来获取情报。”
李/明夜已经开始单手给自己更换绷带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她必须立刻恢复到可以自主行动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车厢门被打开了。靳一梦温和地微笑着和一名黑人青年聊了几句,随后便上车关门。
“火焰夜/总/会这次一共有两辆车,具体人数在20-30人左右,四个候选者被生俘,死去的候选者在我们炸了他们一辆车之后,被火焰夜/总/会的人追上并直接击杀,其余候选者逃脱了。”靳一梦淡淡地说道,“另外……这段时间里,火焰夜/总/会的人没有任何动作,他们没有对这个城市进行搜索,就杵在原地不动。”
“他们在等增援。”李/明夜立刻与靳一梦做出了同样的判断,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夜/总/会的安保人员和武/装力量总归是有限的,一旦多投入人手在这个小城市,那么其本部必然产生一定程度上的防御削弱,这个诱/惑对于反/抗军来说可想而知。
“反/抗军打算提前前往火焰夜/总/会发动袭/击,他们邀请了我。”靳一梦顿了顿,又道,“我接了个支线任务,这个支线任务取消了范围限/制,失败惩罚是抹杀。如果你要,我可以共享给你。”
“支线任务?以发掘和寻找的形式触发的任务吗……是袭/击火焰夜/总/会的任务吧。”李/明夜沉吟了一下,“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杀死火焰夜/总/会的老板达柯斯·海灵顿。”
“给我。”李/明夜断然道。她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让她必须得到这个任务。
靳一梦依言把任务共享给了她。
“支线任务:掐灭源头
任务说明:火焰夜/总/会的老板达柯斯·海灵顿拥有强大的势力与广阔的人脉,他操控着接近半个州的人口/交易与器官买卖,他和政/府关系密切,他拥有上流社/会的人该拥有的一切——这太过分了,杀死这个讨人厌的阔佬吧!
任务提示:海灵顿目前位于火焰夜/总/会,火焰夜/总/会的所在地超出了你主线任务的范围限/制,所以你试炼任务的范围限/制取消。
任务奖励:3000塞斯
失败惩罚:抹杀。”
李/明夜一看这个任务,神色立刻彻底冷了下来,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狠辣的戾气,犹如搏命时一般炽/热,极烈又极艳,像是两团空自燃/烧的暴/烈业火。
“怎么了?”靳一梦有点诧异。
“你有没有发现。”李/明夜的声音一口气冰到了底,“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取消了范围限/制、没有强/制要求我们必须跟随反/抗军行动?从理论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立刻远走高飞,找个荒郊野外躲过今/晚,挑个这位有钱的阔佬不那么戒备森严的时候,从从容容地搜集情报,然后干掉他。我们只需要保证这个阔佬没有死在别人手上就行,这也就是打个电/话提个醒的事儿。你相信我,给我一年时间,我他/妈连美国总统都有可能做掉。”
靳一梦的脸色立刻也冷了下来。他原本就是精明之人,在此之前只不过是被反/抗军限/制了思维,陷入了思维定式之中,于是才没有发现这个关键。
这个支线任务……根本就是发给他们,让他们可以暂时逃离这个城市的啊!这表明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们或许会遇到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危/机!
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他们的确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获取更多的来自反/抗军的资源……然后如李/明夜所说的那样,随便挑个时间,从容的干掉这个阔佬。
当然,这个逃离的机会明显不是白送。如果不是李/明夜豁出命去的一撞,如果不是靳一梦打爆油箱的那一枪,反/抗军明显不会搭理并接纳他们。他们做出了超出常人极限的事情,所以他们获得了这个支线任务作为奖励。
“试炼任务结束前和试炼任务结束后有什么区别?”李/明夜冷笑道,“位置公布,你忘了吗?还有四个候选者在火焰夜/总/会手里,并且还没死呢!他们没死就意味着他们有与火焰夜/总/会合作或者接取支线任务的可能,甚至他们有可能已经和火焰夜/总/会合作了,毕竟我们炸了那家夜/总/会一辆车,他们都想我们死。我不能肯定随着我们离开这里地图是否会扩大,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立刻离开,暂时放弃利/用反/抗军完成这个任务,等试炼结束再说,但我觉得不对劲。”
实际上,李/明夜觉得火焰夜/总/会的人能够准确地找到所有候选者也很不可思议,但是她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黑科技,于是把这个猜测隐了没说……
“我不认为炸一辆车就能送我们5000塞斯,这中间一定有别的问题。我受够这个该死的被动/情况了,把反/抗军在这里的头儿找来,我要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