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火石旅店的戈壁风味-老詹米饭馆,弹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道傲岸身影破门而入,人未到语先至。“店家。”
“上菜。”
“先来两斤带壳的淡淡嘴。”
年轻慵懒的声音带有丝丝缕缕上位者的尊贵和威严,不禁使人猜测是哪家贵公子屈尊来此。正提着褪毛沙狼腿回后厨的掌勺大娘薇薇安,闻言心里一紧,悄悄转过身偷瞄一眼。结果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哪是什么贵族,说臭要饭都抬举他了。胡子拉碴,破洞草帽歪戴,衣裤油腻,斜倚着柜台,右脚脚趾灵活地抠来抠去,好像要把趾逢之间的积年老垢搓到光亮的杨木地板上似的。天杀的,早上新拖的地,厨娘心口感到阵阵憋闷。等等,这模样……薇薇安认出他了,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扯开嗓子喝骂道:“啊,混蛋,骗子,夯货,不要脸的。又来了。又想骗吃骗喝。”
食客们嗅到有热闹看的气氛,纷纷转身一探究竟。在汇集的审视目光下,来人粲然一笑,露出闪闪发光的大金牙,风度翩翩地说:“美丽的薇薇安女士,很荣幸,鄙人依旧为您所挂念。那么,正式作个自我介绍,鄙人乃古德伦.哈特,添为‘红骑士’劳伦斯.佛滕伯格.哈特公爵三十二世孙,膝盖中箭前曾是冒险者,现为一名天涯旅人。”
“哟,公爵之后”,“哈哈哈,天涯旅人”,食客间陡然爆出一阵大笑。紧接着有人起哄道:“厨娘,给爵爷上菜。”
“医生,医生,公爵膝盖中箭了需要救治。”
“咱们的乐队在哪里,天涯旅人要开饭了。”
另一名食客故作疑问,再度引发哄笑。“酒呢,上酒。开胃酒,佐餐酒,饭后酒,统统端出来吧。”
有人说笑着吆喝道。神气洋洋的哈特仿佛如鱼得水,频频微笑脱帽致意,朝着左边、右边和中间食客,贵族礼仪有模有样,再度引发哄闹。“薇薇安大娘,给他来两斤葵花籽,他值这个价。”
“坏蛋,机灵鬼,吃白食的。”
薇薇安望着他嘴里咕哝着,感到好气又好笑,接着又可怜起他的落魄来,说实话,他长得不坏,收拾收拾干啥不成呢。厨娘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狠狠瞪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一眼,噔噔噔跑去后厨,少时,又噔噔噔跑回来。“吃你的吧,臭小子。”
她嚷道,端来了一盘菜、一篮面包和一碟盐。“嗬,蛤蜊鳕鱼杂碎浓汤,白面包,还有盐。值4银5铜呢。厨娘对你很不错嘛。”
眼尖的人瞧见后说。“哟,大娘看上小伙子。”
“厨娘人老心不老。”
“吁……”“滚你们的蛋吧。”
薇薇安毫不示弱地叉腰吼道。“依我看,厨娘是想儿子了。”
其中一人轻声说。薇薇安闻言愣住,一下子泄了气。和老詹米结婚三十多年了,试过各种办法,始终没能怀上孩子,这件事成了老两口心中永远的遗憾。若是自己有孩子,应该也像他那样有着一对漂亮蓝眼睛吧。灶上水壶嘶嘶作响声惊醒了沉入迷思的厨娘。她心里暗呼糟糕,大东家和老头子的午饭还在锅上呢,这会儿他俩估计快盘点完账目了,哎,自己误了事了。薇薇恼恨自己粗心,噔噔噔返身进厨房麻利地忙开了。当霍桑走出里屋,来到饭厅时,见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衣着邋遢的家伙正同人打赌,赌他得到的情报值不值钱,如果不值钱,这顿4银5铜的饭由对家买单;如果值钱,对家不仅要买单,还得再请一顿。“这算哪门子打赌?”
食客甲气乐了。“哎,不然。”
邋遢鬼反驳道,“这条情报本身值4银5铜,告诉你的话我不就亏了4银5铜吗,那你替我买单不久刚好扯平吗,公道买卖啊。”
“胡说八道。”
食客甲说。“我觉得你那破情报一文不值。”
食客乙说。邋遢鬼从容不迫地说:“那就对了,不值钱的话,我这顿饭你买单。”
“等会儿,你等会儿。”
食客丙说,“你那情报怎么一会儿4银5铜,一会儿又不值钱。”
“情报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子的。”
食客甲说:“要我说不值钱。”
“那你赌不赌?”
“赌什么?”
“赌它值不值钱啊?”
“我,说,了,不,值,钱。”
“那你赌它不值钱吗?”
“赌你个头,混蛋,听不懂我的话吗?”
“要不我说出来,你听听它值不值钱?”
“不听,就是不值钱。”
食客甲大吼道。邋遢鬼遗憾地耸耸肩:“看来没人愿意和我赌。”
“我和你赌。”
霍桑说,“在下勒马托商会管事霍桑。”
“原来是东家,鄙人古德伦.哈特。”
“这小子自称‘红骑士’哈特的后代,其实是来骗吃骗喝的,管事别和他赌。”
食客丙好心地说。霍桑笑了笑,走到大厅中间,朝食客们微微鞠了一躬:“刚才在下盘点账本时发现,本月收支已经扭亏为盈,承蒙诸位赏光了。竭诚为客户服务是我们勒马托商会的一贯宗旨,日后也希望诸位多多支持照顾。在这里呢,我也想讨个彩头,大家中午的这顿饭,我请了。”
“管事大气。”
“祝管事升官发财。”
霍桑微笑着一一回礼,瞥见哈特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叫住他说:“哈特,情报还没告诉我呢。”
“不值钱。”
他头也不回地说。“按照赌约,值不值钱我说了算。”
霍桑笑着说,“我预感值钱。”
“哦?”
哈特慢腾腾地转回身,定定看了勒马托商会管事好一会儿,粲然一笑道:“那就多谢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眨动的群星洒下皎洁银辉,为大地披上轻柔的月光被褥。 此时的霍桑心潮澎湃,难以入睡。他蓦地从床上翻身坐起,走到书桌前坐下,借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三个月前‘元老’寄来的19级密信。19级密信!仅次于21级20级,常规联络中最高级别的密信。密信里‘首领’点名要追查的人,白天哈特情报里提到的某个势力在找的人,塔林塔娜兄妹口中的救命恩人,三个身影在他脑海中渐渐重合交叠。黑发黑眸,年轻剑士,摩洛克人,威力巨大的招式……职业者,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