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德馨园原本是家父孝敬陛下的,可陛下仁厚,不愿占人便宜,以纹银四十万两,黄金三千两买下了德馨园。”慕解语道。
去年宏安帝赏赐给慕仲巨款,那是轰动了整个朝野的事儿,因为南江闹了洪灾,慕仲动了三层家私才将这事儿圆满摆平。
宏安帝给以丰厚的赏赐一则嘉奖,二则是填补慕仲自己的亏空,表面上是合理的,但是后来朝廷又拨了款,赈灾的钱又补给了慕仲,慕仲就知道宏安帝的意思,那是德馨园的价码。
慕解语也不怕把这事儿说出去,反正于宏安帝也是有利无害之事,有了这个活招牌,那些想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地位就打宅子注意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看着脸色刷白的邵阳公主,慕解语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公主准备出多少银钱?还是,公主觉得我缺钱,缺得要卖宅子?”
邵阳公主虽然年幼,却也不是草包。
她没有大张旗鼓的带了仪仗前来,而是带着几个宮婢低调前来,看着她灰溜溜的走了,慕解语也就没有再追究什么,不过原本的计划却是提前了。
不到三日的时间,慕解语就让手底下的人暗暗将关于德馨园的事儿放出了风声,果然在知道皇帝都是花钱买下宅子后,慕解语明显发现盯着佳苑的人少了。
如此她也就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了几日。
四月四日,是雍京商会日。
这商会是曾经的大财阀如今的定南候于丰泽七年兴起,宏安帝定都雍京,已经是一方诸侯的罗家放弃了封地,留在了雍京享受世家勋贵待遇,于宏安二年成立了雍京商会。
由最初的定南候一家独大,到最后八大勋贵平起平坐。中间经历了无数的起起伏伏,最终壮大成为今日这个庞大并且局势复杂的势力。
十二年的发展,雍京商会利用它庞大的关系网,将富庶之地的商户大部分网罗进了商会。
雍京商会的声势浩大,慕解语不相信宏安帝不清楚,也不相信宏安帝不忌讳。
只是它里面牵扯太广,一个不慎,就会让大景皇朝的经济枢纽瞬间瘫痪,这也是宏安帝对功勋世家诸多隐忍的主要原因之一。
慕解语隐隐觉得宏安帝的隐忍已经越来越接近极限,所以他要从根本入手。
这么多年慕仲的仕途之上大大小小的麻烦不少,最后都有惊无险,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慕仲的人早就察觉慕仲背后还有一股势力隐藏在暗处,不到生死关头绝不现身。
虽然至今查不出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慕解语却猜测十有八九是宏安帝的人,宏安帝需要一个人打破朝中的平衡,也需要一个人去挑断功勋世家被利益纠缠在一起的纽带。
这样的人无异慕仲是最好的人选。
慕仲的身份注定他与辅国公府必有一胜一负,宏安帝扶持慕仲,就是要借慕仲之手打击辅国公府,辅国公府是四大世族的代表。宏安帝需要扯断八大功勋,从而逐个击破。
就要从商会着手,慕仲的娘家是南江首富,如今为了慕仲也不得不卷入雍京,以陆家的财势,虽然不及八大世家联手,却绝对比之他们任一雄厚,这个怎么能够让他们不眼红?
所以,陆家的资金从介入雍京之时,就注定要么与雍京商会同一阵线,要么就与雍京商会势不两立。
前者,会成为帝王的眼中钉,以陆家的根基,随时会被帝王视为废棋让人取而代之,自然行不通,所以他们只能做帝王手中剑,将锋芒指向雍京商会。
慕解语这样想,也是出于陆家的利益考虑。
加入商会不但赚不到,反正会陪,更加与宏安帝为敌,只有和雍京商会争锋相对,才能获得最大的赢面,同时他们身后的帝王,也会让慕仲的仕途一帆风顺。
慕解语手里拿着小舅舅送来的商会请帖,唇角扬起冷笑:“去,怎么不去?”
自从宏安六年,薛家四爷薛浩成成为雍京商会的长老后,便推出了四月四的一场盛会,叫做坐地起价。
直白点就是现代的拍卖会,雍京商会会将一年来从各地网络来的奇珍异宝拿出来竞拍,价高者得。
故而每每三月末四月初,雍京格外的繁花,来来往往都是各地富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想要长长见识的达官显宦,名门贵族子弟。
慕解语对于这个盛会也很有兴趣,在此也不得不佩服轩辕止玥的经商之才,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薛浩成就是轩辕止玥从薛家一手提拔出来的心腹,这个盛会也是他的点子。
“凭什么啊,凭什么说我的赠券是假的?大家快来看啊,店大欺客啊,明明说好的免费赠券,现在店家不认账!”
“你的赠券是假的,你若再胡闹,休怪我们将你送官!”
“送官,你们以为爷是吓大的?我知道你们酒楼是陆员外开的,陆员外和新上任的府尹是姻亲,你们想要官商勾结,陷害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爷也不怕你们,说破天也不能歪了一个理字,这可是堂堂天子脚下,也不怕你们徇私枉法!”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哪儿胡说了,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评评理,上个月酒楼开张,明明说好了买一赠一,这月可以凭着赠券免费吃上一顿,”
“可如今掌柜的嫌弃我们吃的贵了,就不认赠券了,硬说是假的,这不是欺诈是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也就是小户人家,攥点钱不容易,你们酒楼的东西都比别家贵,要不是你们说花一次钱吃两次,我们舍得来这儿吗?”
“如今你们不认账,还要将我们送官府,这到底有没有王法啊!”
“小姐,这事儿我去解决。”
千馐百味楼二楼的雅间内,慕解语站在临街的楼台前,看着几个闹事的人扯着嗓子嚷嚷,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就引来无数围观者,其中不乏前来参加商会的各方豪富手下得力之人。
有几个就连慕解语都认得,故而眉头微微一蹙。
白薇的提议被慕解语抬手制止:“要在这儿立足,我们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们总要有应对的能力。”
“可是小姐,他们这样闹下去,会影响我们的声誉,连带陆家和老爷的名声。”白蔹有些焦急。
慕解语回头扫了一眼沉默的白薇,在看着担忧的白蔹,摇头笑道:“白蔹,是时候让你好好跟着白蔹学学了。”
白蔹岂会听不出慕解语是觉得她不够稳重,咬了咬就没有回话。
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花想容这时候探出头:“小语儿,要不要我出手将背后的人去给你揪出来?你只要把卖身契……”
未等花想容把话说完,慕解语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花花,你真是越来越懂得主子的心意,快去吧,抓到了,主子定然会论功行赏。”
慕解语特意咬重“主子”两个字,让花想容如花似玉的脸僵在那里,双手死死的捏紧,真怕自己一个冲动将这个笑里藏刀的死女人掐死,深吸了一口气,才恨恨的转身离去。
“出了什么事儿?都散了,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想去顺天府牢里走一圈是不是?”
很快,下面千馐百味仇掌柜遣人带来的官差就来了,来人一张方块脸,眉宇间有一股耿直之气,经他大嗓子一吆喝,倒是让围观的人退开,却还是远远的看着热闹。
“方巡卫,这些人到酒楼闹事,意图诈骗。”仇掌柜迎上去,对着领头之人陈诉。
“大人您不要听他们血口喷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敢啊,都是他们欺骗我们的钱财,”
“他们明明说了凭着赠券会免费,可如今又不认账,还污蔑我们,大人你可以为我了做主啊,不能官官相护,看着他们和府尹大人沾亲带故,就不管我们死活啊——”
“乱喊什么,老子自然会秉公处理,你再嚎,老子就以妨碍公务,先抽你几耳光!”方巡卫大眼恶狠狠的瞪了闹事青年男子。
而后目光冷淡的看着仇掌柜,“仇掌柜,他们说的可事实?”
“方巡卫,我们怎么可能欺客?酒楼开了也不止这几日了,他们也不是第一个拿着赠券来的人,我们怎么会就不认他的券,”
“不瞒大人,这几日已经连着来吃了好几顿了,我们都没有说什么,想着刚刚开业,也就忍了,如今我登记的一百张赠券都已经收回来,他们还来,这不是混吃欺人是什么?”
仇掌柜说着,从身旁的小二手中取了账册给方巡卫,上面记录着收回来的赠券,并且大多数标明了使用者的姓名。
方巡卫看了,还没有表态,闹事者就立刻大吼:“大人,他们是做假账,就是看着我们吃得贵了,不愿意认账,想要讹我们的钱财。”
说着又轻蔑的看着仇掌柜,“既然你们酒楼赔不起,就不要搞什么赠券,骗了我们来,又不认账,这是欺诈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