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是什么罪,老子还在这儿,轮不到你来多嘴。”方巡卫一脚踢在那人身上,爆喝道,“来人,把这些聚众闹事之人抓回去。”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是不是他们给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我们不活了——”
“娘子——”
“啊,死人了,撞死人了!”
“天啊,这是造孽啊,黑心肝的商户。”
“这些人为了赚钱什么做不出来?不就是死了一个人?去衙门走一圈,多给些黄白之物,指不定官老爷还留他吃顿饭!”
“娘子,娘子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
“……”
慕解语站在高处,看着那一头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的人,唇角流出的血渐渐的变了颜色,目光一寒。
眼神四扫,抓到几个可疑人悄悄的离去,回过头对着白苏白薇点了点头,二人会意退下。
她今日本来只是想要来巡视一番雍京的产业,想到在雍京初开的千馐百味斋,正好用了午膳,再去巡视下一条街,而后打听一下今年盛会会有什么新鲜东西拍卖,自己要不要插手,却没有想到碰到了这样的好戏,还真是不枉此行呢。
“何须去衙门?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酒楼的老板陆员外是慕府尹的姻亲,而这慕府尹的女儿可是静亲王的义女,那是入了皇家玉碟,陛下亲封的‘睿敏’郡主。”
原本因为仇掌柜从对面请了大夫来,等待结果的人群已经安静,所以这故意提高娇嫩之声格外的响亮。
围观的人忍不住侧首看过去,经不住的眼前一亮,两名少女并肩行来。
虽然她们都轻纱遮面,可是她们鲜丽的衣着,身上不俗的打扮,以及她们妙曼袅娜的身姿,步履间那一股大家小姐的做派,都能让大多数人目生敬畏之色。
“郡主怎么了?郡主就能够助纣为虐,郡主就能只手遮天,郡主就能草菅人命啊?我娘子要死了,我就去敲沉冤鼓,将你们告到皇上面前!”闹事的青年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妇人,哭嚷着。
“大夫,怎么了?”仇掌柜目光冷冷的看了闹事人一眼,而后看着直摇头的大夫问道。
“没救了,她中了剧毒。”大夫目光不善的看了仇掌柜一眼。
这一结果出来,人群沉寂了片刻,立刻爆发了!
“天杀的,竟然在饭菜里面下毒,谁还敢来吃!”
“真是没有人性啊,竟然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不放过!”
“不能放过他们,抓他们去见官!”
“对,不能放过他们,杀人偿命,一定要他们偿命!”
“什么人杀人了?”就在人群最愤怒的时候,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腰佩长刀冲了过来。为首之人一来,就让士兵将人群隔开,看着方巡卫道,“方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将军,这事儿是这样的……”方猛将事情不偏不倚的向巡卫军副统领徐贺说了一遍。
“徐将军,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你若不秉公处理,本小姐一定会将此事对家父据实以告!”徐贺还没有开口,那两位官家小姐,其中一位身着碧绿烟柳裙的往前一步,仰着下巴语带威胁对徐贺道。
徐贺眉峰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虞,却还是抱拳问道:“不知小姐府上是……”
“你听好了,本小姐乃是当朝一品都统独孤家嫡女。”少女傲然的宣布自己的身世。而后也不忘记介绍她的姐妹,将她身侧身着浅蓝素纱罗裙的少女拉过来,“这位是安康公主的长女——弗林县主。”
“下官见过县主。”徐贺立刻躬身行礼。
“徐大人不必多礼,我和独孤妹妹也是偶然路过,今日之事我二人也只是看了一半,诸多都是听人言传,故此也不好多言,”
“但以我看来,此事颇多蹊跷之处,既然已经关乎性命,徐大人就将他们带回府衙听审,我和独孤妹妹少不得也要去看看孰是孰非。徐大人无需顾忌我二人,公事要紧。”
弗林县主的声音很柔,就如她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一般,透露出一股温婉之气,不偏颇的话也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最后徐贺将所有相关人员都带到了奉天府府衙。可是不出片刻,这事儿就插了翅膀飞了出去,很快奉天府衙门外站了无数百姓,而里面却做了不少来旁听的大人物。
奉天府府尹刘天顺坐在中间,目光左瞄瞄,右瞅瞅,看着几位大爷,心里那叫一个紧,额头上的汗止不住的流。
“刘大人,不必紧张,我和几位大人不过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可全当我们不在,往日怎么着今儿还是怎么着。”一身绛红色的官袍的刑部侍郎柳卓笑眯眯的看着刘府尹。
“柳侍郎说得对,我们几人不过是来看看,刘大人只要秉公办理,我等绝对不会多言干涉。”付少彦一张清绝秀隽的玉脸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双手捧着茶杯不咸不淡的说道,“有本官在,谁若是滥用职权,本官一定会为刘大人在圣上面前讨个公道。”
“是啊,刘大人,付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等闲难得一见,今日为你坐镇,你害怕什么,还不快审。”坐在柳卓身侧,同样一身靛青色官袍的吏部侍郎不阴不阳的笑道。
“是是是,下官这就审。”刘府尹打着哈哈,而后坐直了身体,一拍惊堂木,而后对着下面跪着的几人冷声问道:“此事本官已经了解经过,千馐百味斋掌柜,有人告你们欺民诈骗,下毒谋害,你可认罪?”
“回大人,小人不认罪,此人诬告。”仇掌柜极力保持着镇定,对刘府尹道,“他们所持赠券本是假物,骗吃骗喝还诬赖小人。”
“你胡说,我们两口子与你无冤无仇,岂会诬赖你,分明是你……”
“闭嘴,本官尚未问话,何须你开口,来人掌嘴!”刘大人冷声厉喝。
“刘大人这不妥吧,这不是屈打成招么?人家刚刚丧妻,一时冲动也是在所难免。”柳卓瞥了刘府尹一眼。
“呵呵……柳大人身为刑部侍郎,也应当是读过司法吏律,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要是每一个苦主都难免冲动,是不是杀人夜情有可原?”付少彦淡淡的睨了柳卓一眼,“柳大人既然不熟悉这些,那就不要妄加干涉,耽误了刘大人审案可不好。刘大人,继续。”
刘府尹脸上牵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看着付少彦和柳卓都不看自己,于是咬了咬道:“李大,本官念在你丧妻之痛饶了你这一回。”顿了顿,才板着一张脸看向仇掌柜,“仇掌柜,你说李大的赠券是假的,可有证据?”
“回大人,千馐百味斋的赠券也不是第一回发放,往年在其他省城也有过,也曾遇到类似之事,故而小人的主子将一百张赠券都编了号,大人可有看证物,一百张一张不少。”仇掌柜让小二将证物呈给师爷。
刘府尹看后,点头而后传给付少彦三人看,才抬起头:“一百张,从一至百。李大,你可有话说。”
“大人啊,说不定他们备了两份,就是想欺骗我去他们的酒楼,而后不认账!”李大死咬着不放。
刘府尹觉得也对,于是又问仇掌柜:“仇掌柜,你可还有办法证明?”
仇掌柜脸上出现了难色。
李大趁机哭道:“大人,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被他们所骗,他们不仅谋财还害命,可怜小民的娘子……”
“就是就是,大人要做主。”
“不能让这些黑心人逍遥法外。”
“让他们偿命!”
“……”
府衙外再度大喊了起来。
“睿敏郡主驾到——”
刘府尹正准备拍惊堂木让人静下来,谁知尖锐的一声突然响了起来,刘府尹手一抖,惊堂木竟然脱手扔了出去。
整个府衙顿时就静了下来,众人顺着声源望去,看着一定橙黄锦缎六人软较停在了奉天府衙门口。轿子透明粉色桃花暗纹水帘子被两个宮婢撩开,慕解语一袭盛装走了出来。
她一袭银色宫装,粉色锦缎镶边的抹胸长裙,天青流云的细纱百褶裙,腰间嵌玉金丝带,纤腰高束。外罩一袭翻领银色金雀团花长袍。
宽大的长袍迤逦于地三千尺,臂弯水粉撒花长綾,随着她的走动飘扬。
云髻高挽,一只八宝六羽鎏金飞凤簪,偏偏羽毛之上都嵌着艳红如血的宝石,在她的发间似乎要展翅欲飞,六只嵌珠镂空桃花碧玺簪,每一颗珍珠大小相同,圆润光泽,并排簪入青丝中,长长的坠珠链子垂至耳际,晃动间与耳边的珍珠耳环交相呼应。
纵然轻纱遮面,那一身清雅脱俗的气韵却足够震慑人心。
“下官参见郡主!郡主金安。”由付少彦带头,几人迎了出来,躬身行礼,所有百姓也跟着跪下请安。
“不必多礼。”慕解语淡淡的说了一声,就扶着白蔹的手,先行走了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