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扭了笙歌进来的时候,白晏晏睡得有些昏昏沉沉。听得通报,她半分喜悦也无。
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笙歌。
笙歌自小生在宫里,幼时便是她的婢女和玩伴,尤其是经历前一世种种之后,她更是将笙歌当做自己的姐姐来对待。她曾想着,等尘埃落定,定然要为笙歌寻一个良配,将她风光大嫁。
“她在江边送出去的飞鸽传书,被清明截获。”将截获的信递给白晏晏,墨鸦垂目看着被他强行压着跪倒在地的笙歌。
白晏晏没有拆那份密函,只是看着笙歌。
“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本宫?”泄露情报便也罢了,那不过是她选择了不与她在同一阵营罢了,可是笙歌竟然下毒害她,比起以为是白宸轩,笙歌所为,更叫她痛心。
“我没……”抬眼看着白晏晏手中的密函,笙歌本想争辩,终也住嘴了。
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呢?她既然并非真的昏迷不醒,那便是早猜到了这一切,即便是她要狡辩,手中那封密函便是实打实的证据。
“若是说出是谁指使,又是为何要你这般,本宫可以考虑,饶你一死。”
“你要杀我?”仿佛是未曾料到白晏晏会这般说,笙歌惊诧地抬头,一脸地不敢相信。
“你下毒要害本宫性命,还背叛本宫,你觉得,依照本宫的性子,会留你活命?”蹙眉看着她,白晏晏倒觉得有些奇怪了,笙歌跟在她身边那么久,难道还觉得,她会因为这些年的情意就轻易原谅她的背叛?
会原谅吗?白晏晏被她看得,心中也有了几分迟疑。
“说来也是,别说是笙歌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子,即便是与殿下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殿下此番不也还是要去取他性命?”笙歌垂目看着床边,只顾冷笑。
“你……”那般冷漠的语气,一字一句,说的白晏晏心口一绞,话未出口,便忍不住捂着心口猛咳了起来。
“殿下!”
“晏晏!”
顾少渊倾身上前去看她,墨鸦忙转头出去找顾鸢时来。
“殿下曾说,会辅助陛下,给天启一个盛世,如今便是为着这叛国余孽,要背弃当初的誓言,与整个天启为敌?”看着顾少渊关切的模样,笙歌话语中满是嘲讽。
本是被她几句话说得急火攻心,如今猛地推开顾少渊,起身下床,一把揪住了笙歌的衣领,一只手卡到了她的脖颈:“你将他的身份也说了?”
从前未曾怀疑过身边的人,尤其是笙歌给她的印象便一直都是忠心护主,顾少渊之事,她并未有意瞒着她。
“否则殿下觉得,陛下怎会对几句流言那般在意?”感觉到颈间的手在收紧,笙歌尽量将自己眼中的恐惧隐藏,只是瞪着白晏晏,一副得逞的笑。也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笙歌便觉得心口一窒,颈间的力道顿时让她喘不过气来。
“晏晏!”眼看着笙歌被掐得直翻白眼,顾少渊抢上前一步,握住的白晏晏的手腕,急唤,“还未审完,莫要让她就这般死了。”
“也是,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恍然回过神来,手一松,看着伏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的笙歌,白晏晏就着顾少渊的手,攀扶着站了起来。
“你为何要背叛本宫?”她与笙歌自小一起长大,她生在未央宫,是承蒙了皇后苏如卿照拂才活下来的,白晏晏自是不信她一开始便是白宸轩派到她身边的人。
那么,是什么让她叛变的呢?白宸轩许给她的荣华?若是她想要荣华富贵,何须白宸轩,她便可以给她,也愿意给她。那么,白宸轩许的,是那天下女人都想要的恩宠?
陪她看惯了后宫争斗,笙歌竟然还贪念当那笼中之雀?
“有些事情,殿下是永远也想不明白的。笙歌并非一开始便对殿下有歹心,能在未央宫中伴殿下长大,笙歌已是知足。笙歌一早便知此事终有败露的一日,殿下要杀便杀吧,你能知道的,也只是你能看到的这一切,更多的,笙歌也不会再说。”便是怀着一腔的恨意来做此事,可终是觉得有愧,如今被白晏晏发现,笙歌竟是生出了几分解脱之感。
“说与不说,可半点由不得你。”抬眼看向正好被墨鸦拽着进来的顾鸢时,白晏晏坐回了床榻上,“墨鸦,你们将她带下去,什么方法都可以,我要知道她到底为了背叛、”
白晏晏重情义,素是用人不疑,却也极厌恶背叛。
“殿下这般,迟早会后悔……”一把便被墨鸦扣住了脖颈,扭押了起来,笙歌连撞头自尽都为来得及,她自是见过墨鸦的手段的,如今再加上一个顾鸢时,她终还是有些害怕。
“下去吧,除了口供,我不想再看到跟她有关的任何东西。”
只等着顾鸢时替她诊了脉也退了下去,靠回床上的白晏晏看着手中那一封截下来的密函。
“你觉得,她真是白宸轩指使的吗?”将密函递到了顾少渊手中,白晏晏想着笙歌的话,叹了口气。
“你与她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最了解她的。你若是觉得有疑,那其中必定是有蹊跷。”密函上只写了白晏晏昏迷不醒,之事,并未提及其他,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顾少渊看着白晏晏略有几分惨白的面色,“真要墨鸦和顾鸢时审吗?”
顾鸢时善毒,天网的那些手段,顾少渊也是有所耳闻的。笙歌对白晏晏来说毕竟不同,只怕那一纸口供之后,笙歌所要承受的远比杀了她还残忍。
“我终归只想知道为什么,至于怎么知道的,她会有什么结果,我都不在意了。”白晏晏目光沉沉,言罢抬起头来看顾少渊,“你觉得我这样太残忍了吗?”
“我是怕你会伤心,单凭她给你下毒这一条,便是万死不赦。”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指尖冰凉,他双手覆上,想替她焐热,“听说他们在县丞府衙找到了先皇的圣旨,如今只需得重写一份替换上便可,虽说不能加盖玉玺,但先皇御笔和四殿下的身份,足以让人迟疑。”八壹中文網
“多年未写,明日还需得练上一练。”
“你害怕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吗?”想起先前笙歌提起他身份时白晏晏的举动,顾少渊笑问,“其实,当初先皇特赦,知道我活着的人大有人在,我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因着这事怀疑你。”
“并非怕谁知道,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初在青州截杀你的天网杀手。”另一只手握住了顾少渊的手,白晏晏垂目看着交握的手,“当初我曾派人去查到底是什么人要追杀你,却是一无所获。如今想想,只怕是他们所为。”
她不知道笙歌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少渊身份的,当初顾少渊伤了腿,白晏晏常让她留在顾少渊身边照顾,何况之后苏若璃在府中闹出那么多动静,一口一个“庭筠哥哥”地叫着。
只是若是笙歌在那时便将顾少渊的身份告诉了白宸轩,再想想先前苏阆风说的天网的事情,那些不愿伤她的杀手,或许真是白宸轩所派。
“一想到你当时受的伤,便是杀了她,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皮外伤罢了,我都快忘了,倒叫你一直记挂着。”顾少渊笑了,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长公主府的药不错,都没留下什么疤,想看看么?”
一手被他拉着按在了结实的小腹上,白晏晏顿时像被烫到了一般抽回手。
“殿下府中那么多绝色面首,还曾是万花楼的常客,如今不过是让你看看伤口,怎么就害羞了?”见她满眼的惊慌和羞涩,顾少渊笑意更深了。
“你……我……”白晏晏瞪大了杏眼,都不知道是该反驳面首多和逛万花楼还是反驳自己害羞之事,眼看着跟前的人笑意欣然,心一横,倾身便去扯他的衣衫,“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
调戏美男本是她常做的事情,怎能叫眼前这人反其道而行了。
本是见她沮丧,想逗逗她罢了,此番见她扑上来,顾少渊伸手去拦。几招之间白晏晏都未能沾到他衣角,不服输的性子便也上来了,抢身便要去抓他,身手也比先前迅捷。
顾少渊拆了几招,想着她今日也是辛苦,便也不与她再闹,侧身避开她的手,顺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箍在了怀里:“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自己说要给看的,现在又这么小气。”闷头靠在他怀里,嗅着熟悉的冷兰香,白晏晏伸手将他环住,“我总觉得有些害怕,一路走来,我一直都在失去,旁的便也罢了,我怕有一天,连你都被我牵连……”
“你我之间,说什么牵连?”抬手勾起她的下颌,轻轻吻了上去。
刚开始的温柔绵长因着怀里人的挑衅渐渐变成了互相追逐,她虽带着几分生涩,却偏不愿服输一般,唇齿之间,非要去掌控主动权,一双手也不闲着,在他怀里胡乱去扯他的衣襟。
被她扰得有几分心烦意乱,顾少渊抓了她的手,倾身将她按倒在榻上,撑起身子看她:“别闹,你这几日一直奔波,好好休息。”
言罢,松了手,起身欲走,今夜为了抓笙歌,他们故意撤了一下人,留了破绽,现在他还得去检查一下府中布防。
“现在是谁害羞了,想逃了?”鬼使神差地,看着顾少渊要起身离开,白晏晏被松开的手便灵巧地缠上了他的脖颈,纤长的腿更是顺势就勾住了他的腰。
顾少渊一下子就僵住了,垂目看着她,月光朦胧中,她一双玲珑眼里水波潋滟,朱唇轻抿,明明神色里带着几分羞怯,却还要摆出一副媚眼如丝的模样看着他。
“你确定?”俯身靠近了几分,顾少渊眼里暗光流转,瞧着面前双颊绯红的人儿,笑问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低沉沙哑的声音合着热气落到耳边,白晏晏一时愣神,突然心中生了怯意,想要将手和腿都收回来。
跟前的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揽住了她的腰,啄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