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几秒钟,原本是楼尘护在纳兰白琼身前的,却因为纳兰白琼下意识推开他自己上前,棠锦川再推开了纳兰白琼,最后受伤的人就变成了他。
这时,楼尘带来的人也将临安制止住了,他冷笑出声:“棠锦川,你还真是个傻子。”
“锦川!”纳兰白琼扶着棠锦川,一动也不敢动,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暗处出声的人影也跑了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哥哥,为什么?”
“阿沉,纳兰白琼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也不是什么流落的兄弟,我们姓傅,傅家满门皆是为这个女人所诛杀!”
楼尘却是将纳兰白琼拉了起来,又让人把棠锦川扶到一边,低声说:“你去请太医来,你去通知李文绻将军棠大少爷受伤的事,我们走!”
“锦川——”纳兰白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棠锦川打断了:“琼儿,快走,对不起,不能再保护你了……”
楼尘前面两句话是对带来的人说的,后面这句话是对纳兰白琼说的,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等纳兰白琼从锦川那不舍、庆幸、悲伤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她走了好远。
纳兰白琼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她其实很想甩开楼尘的手,很想回去看一看为自己受了重伤的棠锦川,可是她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跟着楼尘疾跑着,好像他们两个人真的就要从这座牢笼里逃出去一样。
“陛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沈妍喜从楼尘手里接过了纳兰白琼,她身边还跟着矮矮的一个孩子,是七晴,他居然还没出宫去。
楼尘的布置大抵早有人同沈妍喜说过了,所以她片刻不缓的拉着纳兰白琼往既定的路线走,纳兰白琼猛地回头,忍不住出声:“楼尘!”
楼尘在将纳兰白琼交给沈妍喜后就没有再走了,他听见纳兰白琼叫自己,喉咙动了动,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他的脑海里划过一句话,跟她走吧!别管其他的人了,不要管别人了!就是现在,走吧!
“楼尘,我喜欢你!”他听见纳兰白琼低声的,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楼尘还是没有动。
“可是再喜欢,别人的东西,我也不会要!”
楼尘看见纳兰白琼说完这句话后决绝的转过了头,她没有看见自己微微抬起的脚,她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经此一别,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了,她会安全的出宫,隐姓埋名,再也不回皇城来了吧。
“等我们出宫去了,就结为真正的夫妇好不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
楼尘笑了,嘴角却是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纳兰白琼回过头去的时候,已然泪流满面,原先还是压抑着,越到后面越是忍不住,到最后已是哀嚎出声了,像是一只老虎,被拔了牙。
沈妍喜的双手有力的扶着她,这一路走得很顺利,出了宫,由密道出了城,折腾得这样厉害,也没有马车,所以一行人深夜暂去国寺避着,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果然第二日就城中禁严,去打探的人送回消息,不少追兵兵分数路向着所有可能的方向追去了,纳兰白瑶不肯轻易放过她。
纳兰白瑶逼宫的那日,就对外称纳兰白琼得了急病,病来如山倒,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并立了自己那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为储君,太后没有反对,三位王爷没有反对,朝臣们里头的反对之音很快也被压了下去,大元年号易为斯亥。
虽然纳兰白琼跑了,纳兰白瑶的登基之典还是顺利举行了,登基典后的第十天,她昭告天下,纳兰白琼病逝,驸马棠锦川悲痛难抑,当场殉情。
消息传来的时候,纳兰白琼已经避过了重重追兵,去了千里之外,有她开办的酒楼绣坊里头最远的一座城镇,是一个平静的早上,在纳兰白琼吃着馒头小菜的时候,沈妍喜眼圈通红的禀告了这个消息。
“什么意思?”纳兰白琼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看着沈妍喜。
“琼儿……”这些日子沈妍喜已然开口,以纳兰白琼的姐姐身份自居,纳兰白琼已经化名沈琼,“锦川他,不在了。”
纳兰白琼木然着表情,良久没有说话:“那一匕首并没有刺中要害,太医也去请了,以李文绻的能力,应该也能从纳兰白瑶手里保住他,怎么会?”
沈妍喜摇摇头,忍不住握住纳兰白琼的手,颤声道:“本来是救下来了,是锦川他……自己不想活。”
“怎么会不想活?”纳兰白琼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一样,只有沈妍喜能感觉到,她的手心有多么的冰凉。
“他恐纳兰白瑶拿自己威胁你回皇城去……”沈妍喜哽咽着说。
怎么会?何至于此?纳兰白琼的脑海里浮现出棠锦川那日夜里看自己的目光,怎么就忽略了,他眼里的决绝呢?竟真的就这样抛下了他,在这里苟活。
沈妍喜握紧纳兰白琼的手,劝她也是劝自己:“琼儿,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自己。”
良久,也没等到纳兰白琼的回音,沈妍喜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下一惊,去看纳兰白琼另一只手,强行将她紧握成拳的手掰了开来,指甲已然刺破了掌心,纳兰白琼却像是恍然未觉。
“是我害死了他。”纳兰白琼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喑哑。
“不是,琼儿……”沈妍喜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劝纳兰白琼,她之所以没有把这个消息瞒着纳兰白琼,也有心思就是为棠锦川不平,一直以来他都对她那样好,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纳兰白琼的心里只有旁人。
“是我,害死了他!”纳兰白琼的脸色越来越白,表情变幻莫测,她猛的从沈妍喜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妍喜,我害死了锦川!”瓷器应声碎裂,若非沈妍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纳兰白琼就跪在那堆碎掉了的瓷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