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她是女帝呢?
楼尘住进了公主府西苑的某间小院子里,这院子里总共有十一个小单间,另外住着的十个人都是真正的伶人,而他,是想要刺杀纳兰白琼,才和纳兰白瑶合作,来了皇城,以伶人的身份参加五日后的宴会的。
楼尘其实有些苦恼,他并未学过乐器,更不会弹奏靡靡之音,如何在五日后的宴会中一举夺得魁首,引起纳兰白琼的注意呢?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楼尘的思绪,他起身去开门,来的是纳兰白瑶身旁的一个小厮:“先生,殿下要见你,请随我来。”
为了掩饰痕迹,不让楼尘显得突兀,纳兰白瑶这几天分别见过了其他六个伶人,细细叮嘱他们纳兰白琼的喜好,敲打了一番,做足了为姐姐着想的姿态,才请了楼尘过来,告知他宴会那日的流程。
楼尘不会乐器而擅画,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已叫谋士想好了如何让他出彩的法子,舞画,今日请他过来便是叫他学习一番的。
“殿下千岁。”楼尘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起来吧。”纳兰白瑶将人指到他的面前,不知为何竟不想起身离开,“你便跟着他学,姐姐喜欢新奇的东西,应是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楼尘点头,也不觉得有纳兰白瑶在一旁看着会不妥,就认认真真的跟着那人学了起来,他身姿较寻常男子要瘦削些,一举一动十分优雅,这舞姿并不让他显得女态,倒平添别种名士风流,哪怕是断断续续,也叫纳兰白瑶移不开目光。
楼尘足足学了两个时辰,原本白皙的脸色有些微微的泛红,额上也有了细密的汗珠。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先生辛苦了。”纳兰白瑶低咳一声,若是再看下去,今日的政务她也不必去处理了。
楼尘低头一拜,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楼尘便在屋里练习那舞画之法,每天傍晚时分会有人来收走他这一日练坏了的,送来新的笔墨宣纸。
第五日的时候,他换上了稍稍华丽的衣袍,同另外十人一起早早便在院子内侯着,然而直到深夜也没有人领他们去皇宫,第二日小厮告诉他们,陛下身边那个得宠的拈花君闹着不许陛下纳新人,所以宴会之事就搁置了。
他们却不能走,以防某日陛下想起这回事来,要人的时候找不着人。
楼尘倒不像其他人一般失落,他自觉技艺还不是十分精进,多等几日,练习几日也好,岂料这一等便是三个月。
因他身份不同,纳兰白瑶暗地里关照了护卫许他四处走动或是出府,不过都需十分隐蔽,错开他人。
九月下旬,楼尘已在公主府以伶人的身份住了两个多月了,夜里,楼尘从外头回来,瞥见了前面一袭白衣,心里一怔,原是想避开的,怎料绕来绕去,两人还是打了照面。
纳兰白瑶也是一愣,很快就摆出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的姿态来,笑着寒暄:“许久不见先生了,在我府中住得可还习惯?”
“承蒙殿下照顾,我很好。”楼尘边说边低头拱手。
两个人站得近,纳兰白瑶下意识便伸手去扶,手指相触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愣,楼尘率先缩回了手:“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
纳兰白瑶微微点点头,也不阻拦,楼尘不知道的是,她一直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楼尘不知道的是,纳兰白瑶每日都会听人禀告他的动向,偶尔还会去园子里悄悄的瞧一瞧他。
九月的最后一天,是一个阴天,楼尘照旧在房间里练习一遍舞画,忽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似乎是有谁来了,听那声势,又不像是纳兰白瑶。
他没有出去,楼尘喜净,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凑热闹。
兴许又是哪位伶人同另一位吵起来了,旁的人便去叫了管事。
忽然,他房间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楼尘抬眸去看,便看见一位红裳女子,裙角绣着几条欲飞的金龙,模样与纳兰白瑶有五分相似,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的人。
纳兰白琼的画像楼尘看过许多遍了,穿着龙袍的,睥睨天下的,然而总不及见到真人时那样震撼。
为何一个女子能生出那样一双眼睛,凤目狭长,看谁都带了几分把控在手的傲气。
楼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纳兰白琼带着戏谑的目光走到自己桌前,细细的瞧了几眼自己作了一半的画,而楼尘维持着那个恢宏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不错,平淡之中见真章,想必是师从名家,如何做了伶人?”纳兰白琼漫不经心的抬头问。
“家道中落。”楼尘只答了这四个字,下巴就被捏住了,帝王果然是帝王,饶是楼尘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女人以这样耻辱的姿势捏着下巴。
而纳兰白琼不仅捏了他的下巴,还细细的抚摸了他的眉眼和唇,楼尘从她眼里瞧出了她对自己的喜欢。
他进宫了,在九月的最后一天,苦心练习的舞画并没有派上用场,那个宴会最终也没有办,不过他顺利进宫了,住进了离纳兰白琼的朝日宫很近的冬悠小筑,冬悠小筑虽比不上宫中正得宠的那几位的宫殿气派,却是难得的清幽之地,离朝日宫又近。
他被纳兰白琼亲自领到了冬悠小筑,她指着那一片竹林说:“朕瞧着你很像这些竹子,青翠欲滴的。”
楼尘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形容一个人“青翠欲滴”,不知该作何回答,就听见了纳兰白琼后面这句话:“实在是叫朕垂涎欲滴。”
她笑着,竟有一种叫人无法拒绝的气势,楼尘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不发一言,又听见纳兰白琼大笑:“朕不过是逗逗你,瞧你紧张的,听说朕的好皇妹为朕找的都是干干净净卖艺不卖身的伶人,倒叫朕有些舍不得即刻就要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