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遥见过身着孝衣的青苒郡主,想着大抵这世间最纯粹高雅的女子,就是那般模样了,如冰似雪,自带仙气。
然而,此刻,她见到了一个比青苒郡主还仙气飘飘的……男子!八壹中文網
姜小遥很是愣了一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看。
大概也就看了两眼,就被齐麟挡住了视线。
“齐大人,玄大人,小侯爷。”柳毅然先给三人行了一礼,又给双方介绍:“这两位是靳大哥的弟弟与妹妹。”
“在下靳燃,舍妹靳敏敏,见过诸位大人。”
玄龟也被靳燃的样子给恍了神,实在话,京城也少见这样干净的公子,没想到靳大哥会有这样水灵的弟弟妹妹。
“靳公子的事情,本官也没想到,他于争执间,害死了蔡公子,如若当即投案自首,说不得另有机缘,不想靳公子前来报案……”
玄龟看了眼靳公子的尸身,又叹了口气道:“不过靳公子对蔡公子与柳公子的兄弟情谊,便是本官也钦佩至极。”
靳敏敏掩面哭泣,靳燃温声安抚她,又问玄龟,能否将其大哥尸身带走埋葬。
玄龟应了声,就见柳毅然主动在旁帮忙,“我买了上好的棺木,就在外面等着,还为大哥买了一套寿衣,冥纸香烛等物也买了些。”
柳毅然一边说,一边慎重地从自己带的包袱里面,捧出一套衣裳来,对靳燃说道:“我为大哥换上吧?”
靳燃看着那套衣裳皱了眉,靳敏敏抽泣着说道:“我来吧。”
“还是我来。”靳燃挡住她,“你去外面等一会儿。”
这样的场面,齐麟自是不愿意让姜小遥瞧的,便让姜小遥跟着靳敏敏一道出去。
姜小遥有些犹豫,毕竟柳毅然还在这里。
齐麟冲着姜小遥眨眨眼,又看了眼往外走的靳敏敏。
姜小遥会意,这才跟了出去。
靳敏敏也穿着孝衣,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花,干净婉约,到了屋外,仍旧在默默垂泪。
姜小遥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小小声说了句:“对不住。”
“关小侯爷什么事儿?小侯爷为何同我说这样的话?”靳敏敏似是对姜小遥格外有敌意,上来就是冷言冷语。
姜小遥生平头一回背地里说人坏话,难免心虚:“因为靳大哥是为着救我表哥,才会被一刀致命,说起来我们侯府多少也有些责任。”
蔡公子的弟弟,因为柳毅然是肃顺侯府的亲眷,才会觉得柳毅然是有所依仗,逃脱了罪责。
反正要是硬算,也能算上肃顺侯府一点点。
姜小遥是来挑拨离间的,想要让靳敏敏兄妹因柳毅然对肃顺侯府不满,让柳毅然主动提出,离开肃顺侯府。
谁知道刚刚还一股子火气的靳敏敏面无表情道:“你表哥所受也是无妄之灾,我大哥宁肯丢了性命,也要护着柳公子周全,我们兄妹若因这个,迁怒到柳公子身上,岂不是违背了大哥本意?小侯爷若是因着这个,就来同我致歉,那也太小瞧了我们兄妹。”
靳敏敏一副不愿意同姜小遥多说话的样子,往旁边走了几步。
姜小遥:……
不因为靳公子的事情迁怒柳毅然,但是因为她一句话,迁怒了她这个小侯爷?
靳敏敏不跟她说话,姜小遥便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不太会主动找话题同人亲近。
好在里面很快就穿好了。
靳燃出来喊了四个家丁,帮着靳公子入殓。
棺材就用的柳毅然定的那一套,想来是真的没有要因此追究柳毅然的意思。
蔡公子的家人太极端,连个解释也不容。
靳公子的家人又太明事理,姜小遥和玄龟兵分两路,故意挑拨离间都没能成行。
柳毅然拖着他一瘸一拐的腿,也跟着帮忙去办丧事。
靳公子是凶手,丧事不宜大操大办,但靳家兄妹毕竟初入京城,便是采买什么东西,也不见得知道地方。
柳毅然跟姜小遥说了声,领了肃顺侯府的门房小厮去帮忙。
姜小遥现下草木皆兵,门房小厮被喊走,立刻就安排人另外守着门,就怕出什么岔子。
送走了几人,玄龟直挠头:“这个靳燃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对柳毅然有成见的样,几乎全程都让柳毅然给靳公子换的寿衣,还是说……”
玄龟想了想,当时靳燃的表情与神态:“难道说,这个靳燃兄弟之间,本来不够亲近?”
姜小遥立刻摇头:“不可能,靳公子对两个结义兄弟都能够那么掏心掏肺的,怎么可能对自己嫡亲的弟弟不好?听闻靳家也是商户,得知了靳公子出事的消息,立刻转卖了家产,赶来京城的。”
商户人家多重利益,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人死如灯灭,也要先顾活着的人。
着急转卖,必然要亏本,可靳家兄妹想也没想,转手卖了,便赶来京城,若说对靳公子没情份,姜小遥不信。
齐麟沉吟片刻:“他应该只是不愿意碰脏污之物,有人天生喜好洁净,许会如此。”
玄龟一个泥坑里都可以玩耍的龟,对此不是很理解:“寿衣都是新的。”
“寿衣不曾浣洗过,缝制寿衣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手。”齐麟一抬头,见玄龟和姜小遥诧异地看着他。
齐麟补充:“那位靳燃公子是这么说的。”
姜小遥松了口气,但还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背了背。
她好像好半天没有洗手了,刚刚弄棺木的时候,她还帮忙搭了把手。
“嗐,总归指望着靳家兄妹撵走柳毅然是不成了,我看柳毅然忙前忙后的那模样,说不得两家还得因此走成亲戚呢。”
玄龟斟酌着齐麟的态度,试探着说道:“反正他现在也没想干什么,要不咱们就等等,反正还有几日就科考,要是中了,你给他安排个小官,远远打发了?”
齐麟冷冰冰地说道:“鲜少有新考中的学子会被直接打发去做地方官员,最少也要在翰林院历练几年。”
考中了,就肯定会留在京城。
“不过……”齐麟轻描淡写地说道:“成为朝堂官员的学子,暂且没有住所的,朝廷会对他们有所安置。”
反正,他得离开肃顺侯府。
玄龟撇了撇嘴,什么朝廷会对他们有所安置,分明就是齐麟会对柳毅然有所安置。
齐麟说办就办,多耽搁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许是柳毅然多少感受到了齐麟的恶意,自那日起,早出晚归,带着肃顺侯府的小厮帮着靳家兄妹忙前忙后。
靳家兄妹没有将靳公子扶灵回乡,说靳公子一辈子都想要考入京城为官,既如此,就在京城为他寻了一块风水宝地。
因着要在京城办丧事,少不得有自己的院子,原本只要赁一个小院子便成,但因为是办丧事,没有人愿意出赁,靳燃索性直接在京城里买了一处小院子。
当时怕手里银钱不够,怕京城办靳公子的事儿,要大笔金银,所以老宅和铺面都变卖了,回去也是一无所有。
靳燃与靳敏敏一商量,索性重新在京里做起买卖,从头开始。
柳毅然这阵子,就帮着靳家忙活这些。
老夫人得知此事,也没说什么,原本还想要趁着这机会撮合姜小遥跟柳毅然,现下也只能作罢。
倒是姜蕊说了句:“表哥不是要科考了吗?他这么成日里不读书,不怕考不上吗?”
姜蕊这阵子去外头铺面,都鲜少见到学子了。
老夫人闻言皱眉,又问姜蕊:“那个靳家是做什么买卖的?实在不成,咱们租个或是卖个铺面给他们,也好让你表哥收收心,科考之后,再帮衬他们不迟。”
老夫人无论如何是盼着柳毅然好的,纵然没有姜小遥的事,族里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孩子,总希望他就此出人头地,若因着这样的事情耽搁了,到底可惜。
“那我等表哥回来,问问他。”姜蕊道。
老夫人摇头:“你表哥回来,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读书,怕也没那个空闲,府里不是有个小厮跟着呢吗,把他喊来便是。”
因为关于柳毅然的事情,姜小遥晚膳过后就没走,也跟着留下来听,老夫人只当姜小遥是对柳毅然上了心,心里愈发欣慰。
“你这几日跟着表公子,可知道那靳家兄妹到底要在京城里做什么买卖?”老夫人问。
“回老夫人的话,靳家兄妹是要卖花,如今只在自家院子里种了花圃,这几日正在找京郊的庄子,想要地价便宜些,又要土质好,便于种花,但他们手里银钱所剩不多,连着瞧了几个,都不甚满意,还在找。”小厮麻利回道。
“庄子的话,咱们京郊是有的。”姜蕊有点迟疑,看向老夫人:“但咱们的庄子因为有了温泉眼,因而比旁人的都要贵些,我还想着再过两年,多赚些银钱,将庄子重新翻盖,涨大价钱,卖与高门大户。”
靳家兄妹连旁人的庄子都买不起,更买不起她们府里的,让姜蕊便宜卖给靳家兄妹,姜蕊舍不得。
姜小遥也没说话,若是寻常,她必是要帮,可柳毅然的身份,姜小遥如今是不愿意侯府与他有过多牵连的。
老夫人想了想,道:“既然是卖花的,索性就把一处庄子租给他们一年,也不说租金几何,临了把庄子里余下的花,都赠给咱们也就是了。反正这一年光景,咱们庄子空着也是空着。”
姜蕊眼睛一亮:“到底是祖母,如此将来翻盖的时候,可省了不少花草银子。”
三言两语的,就这么定了下来。
肃顺侯府的庄子是有温泉的,土质自然特殊些,又不用靳家兄妹出银钱,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小厮见三位主子高兴,尤其是姜蕊……
小厮犹豫了下,还是张了口:“那个……关于表公子,还有一桩事,小的给老夫人提个醒。”
姜小遥盯着小厮,还以为小厮发现了柳毅然的特殊之处。
小厮在姜小遥的注视下,瞥了眼姜蕊道:“据小的这几日的观察,表公子与那位靳姑娘颇为亲近……”
小厮以为,这位表公子是要配给三姑娘做上门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