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仪拎着谭七彩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她也不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切都完了。
“你的胆子还真大。”司空仪依旧是满面春风的笑的愉快,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但是他的笑容却不会给人任何一点快乐的感觉,只会让人心灰意冷,“你觉得,我会喝掺有这么浓烈的毒药味的东西吗?”
浓烈吗?谭七彩倒是有些没有料到,她一点也没有闻出来。她现在只感觉浑身发冷,但是心头又有一种即将解脱的畅快感。
在这里憋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从初春憋到温暖的春末夏初,她心中的一口恶气,依然还是发泄失败了。
在场所有人当中,最紧张的当属竹青,他身子紧绷,仿佛随时准备着冲上去将谭七彩解救下来。
“来人啊,把人带上来。”司空仪将谭七彩如破布一般扔到地上,谭七彩屁股着地,忍住了痛呼,第一反应是摸着肚子,紧张的一身冷汗。
还好肚子并没有什么痛感,谭七彩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到被押送上来的人,瞬间惊呆了。
来人正是二狗,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全是鞭痕,嘴角还有残余的血迹,看上去惨不忍睹。
二狗看着摔倒在地的谭七彩,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侍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闷哼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谭七彩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实在不是个滋味,怨愤,悔恨,惊讶在她的心中集聚盘旋,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她还是将二狗牵扯了进来,而且一牵扯便是这么深。
司空仪转头看向谭七彩,脸上笑意明显,却让谭七彩浑身泛寒,她捏紧拳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人,你可认识?”司空仪问道。
谭七彩苦笑道,“殿下怎么将我的旧识也抓来了。”
“旧识,好一个念旧情的旧识,竟然会给你送砒霜,嗯?”司空仪已经洞悉了一切,谭七彩一切装傻的行为,在他的眼中就是个笑话。
谭七彩清楚地明白了这一点,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快挺不住了,这么多天的精神折磨让她几乎要发疯,但是她现在不能疯,人命压在她的身上。
“这件事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他并不知道我拿砒霜要做什么,我只是利用了他,让他帮我跑腿。”谭七彩说完之后慢慢的站起身来,走近二狗,用干净的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声音轻柔的问道,“是不是,二狗?”
二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十分复杂。
“是就点头。”谭七彩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家中还有妻子和老母亲要照顾,我说过了,你帮我送过这次东西,我们的生活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二狗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他看着谭七彩,眼中有些惊恐,又有些犹豫。
谭七彩知道他惊恐着什么,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下毒谋害二皇子,下一任的皇帝,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在犹豫应该怎样回答才是正确的答案。
“二狗,之前我们在酒馆中,似乎也是见过的。”司空仪轻飘飘的话语从谭七彩的头顶上飘了下来,落到二狗的身上,二狗浑身一颤,不敢抬头看他。
面前的司空仪,跟以前在酒馆看到的司空仪决然不同,样貌依然温润如故,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戮感,让人不敢靠近,不敢忤逆。
这样的二皇子让二狗从心底里感到害怕,他浑身发颤,过了许久才回答了一句,“那个……七彩她,让我买毒药,我就买了给她。”
谭七彩心底虽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实话。
司空仪眯着眼睛看着二狗,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他用眼神示意捉住二狗的侍卫,那侍卫将他拖了起来,将他拽走。
二狗惊恐的看着谭七彩,挣扎的叫道,“七彩,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七彩!”
“殿下!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想要杀了你,你杀了我便是,其他人你就放他们一马吧,我求你了!”谭七彩朝着他跪下,抓住他脚边的袍子。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让人将他扔出门外,又没有要把他怎么样。”司空仪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架在了谭七彩的脖子上,“倒是你,这样干脆的将自己做的事情全说了出来,让我怎么审问你,折磨你呢?”
谭七彩松下的一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司空仪冰凉的剑锋就贴着自己脖子上的皮肤,那感觉就像是站在赴死的悬崖旁边,不知道在哪一分哪一秒就会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多谢殿下放我一马。”谭七彩语气之中不无讽刺,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破罐子破摔又有什么关系,司空仪倒也配合,手上加大了力道,在她的脖子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但是她却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公子,求您绕她一命,属下愿意带她受罚。”竹青单膝跪地,声音干脆。
谭七彩身子一僵,恨不得将竹青的嘴巴给封上。
“你是认真的?”司空仪似乎有些怒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够纵容你,今日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公子!”竹青冲上前一把握住他即将刺向谭七彩的剑,声音骤然变大,“公子,您就看在我的份上,饶她一命吧!我会好好劝她……”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留着便是隐患。”司空仪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一点也听不进竹青的话。
竹青有些慌了,他死死的抓住司空仪的剑,抓的满手都是献血,眼神却坚定不移,“公子,您要杀她,先杀了我吧。”
“竹青,这还是你吗?”司空仪怒极反笑,用内力将竹青弹开,翻转剑锋,直指竹青的眼睛,“我们两个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做的事情几乎都有你的一半,你今日真要为这个女人背叛我?”
谭七彩此时却是心如刀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竹青会为了自己拼命到这个程度,她心中酸楚,伸手抓住竹青的袖子,声音不大,却足以传进竹青的耳朵,“竹青,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你不必为我这个半废之人付出这么多,不值得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竹青皱眉看着她,像是在严厉教训孩子的老师,“你一定要活下去。”
“呵呵,可真是一场好戏啊,可惜,这好戏演到这里也要收场了,竹青,你真当我不会杀你?”
司空仪缓缓抬剑,竹林里一阵怪风吹起,随即归于平静,平静了还没有几秒钟,一个人狼狈的冲进竹林当中,“报!”
“何事!”司空仪正在气头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来人的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刚刚有人破了京城的门!”那人气喘吁吁,仔细一看,他的身上还有伤,满身狼狈。
“是谁?”司空仪皱了皱眉。
“是……是……”
“是我。”竹林中慢慢的走出一人,手中拿着剑,剑锋上时不时还有血滴滑落,滴在黑色的泥土里,深深的渗了进去。
那人声音冷淡,慢慢走出竹林的阴影,月光照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仿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你!”司空仪后退两步才站住了脚,眼神凌厉,“你已经死了!”
“哦,二哥这么盼着我死啊。”司空云随意的甩了甩剑锋上的献血,冷笑道,“只可惜,我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谭七彩彻底的怔在原地,觉得整副身躯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一定是在做梦,她一定是在做梦!这几个月以来,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的这张脸,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
他的气息依然如故,一点也没有变化,笑容依旧是以往的弧度,那样冷淡,却让她几乎要发疯。
司空云,司空云,她喃喃着他的名字,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流,地狱一般的两个月在他出现之后仿若浮云一般轻易散开,心中的阴郁烟消云散,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他给塞满了。
司空云看了一眼瘦了一大圈,脖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血流了满身的谭七彩,眼中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杀气,他握紧剑把,如利箭一般朝着司空仪冲了过去,司空仪赶忙举剑抵御,珰的一声响,夹带着金属的摩擦声,两人瞬间战至一处,谭七彩根本就看不清谁的身影是谁的。
司空仪在这方面根本就不是司空云的对手,虽能勉强抵挡一阵,但是毕竟司空云的功夫底子摆在那里,而且招招要命,每一剑都直刺司空仪的命门,司空仪时间一长很快便落了下风,竹青一看不妙,立刻抓起地上散落的竹枝加入战局,与司空仪一同抵御司空云。
竹青的功夫与司空仪差不多,司空云以一敌二,脚步开始有些凌乱起来,没过一会儿,竹林另一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不少,似乎是司空仪的人听见了打斗声都聚集过来了。
司空云不笨,他绝对不会让上次的场景继续重演,一招摆脱那二人之后,他直接搂住谭七彩的腰,飞身上了屋顶,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