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郭氏这话一出来,众人一惊,再看向徐其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戚氏拉了一下。戚氏笑盈盈的站出来,先是冲着五太爷福了福,然后才对徐郭氏道:“八婶过惯了富贵日子,自然不知道这三万两银子其实是很多的。那穷苦人家,五六口人,一年的花销也才一二两银子,就是那普通人家,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咱们是流放来涪州的,这身上的囚衣还没有换下来呢,就算是样样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办,先撇下那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三万两银子过个一年半,那是绰绰有余。”
这话一出来,徐郭氏脸色就变了,这不是在说她对银钱没有概念么,对银钱没有概念还有什么资格主持中馈啊!
徐郭氏瞪了戚氏一眼,厉声道:“住口,长辈们说话,哪有你一个继室说话的份!咱们徐家的人,可没有这么没有教养的!”
戚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怕自己连累徐亭远,只好悻悻住口。
平泰公主冷笑,道:“她一个做后母的,尚且知道维护容姐儿,你这个做叔祖母的,却是要逼着容姐儿去死!我们徐家是流放到这涪州来的,可不是来这涪州享福的,你要是还想过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自己回西京城去,想过什么好日子,便能过什么好日子呢!”
徐郭氏皱了皱眉,如今远在涪州,她也不忌惮平泰公主的身份了,仗着徐谨行就在她身边,语气越的尖酸刻薄:“嫂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如何是逼容姐儿去死了?大家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儿子偏偏要去学人家谋朝篡位!如今被流放到这里,你们倒好,早早的把银钱放在了小辈的手里,却要看着我们遭罪吗?”
徐郭氏这话一出来,本来打算打圆场的众人也都闭紧了嘴巴。不开口了。就连五太爷,都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这一瞬间徐其容有些心冷,这就是徐家人。身上的囚衣还没有换下来呢,先想着为难她了。她也是姓徐的啊!
平泰公主不大会打嘴仗,当下便冷了脸,道:“容姐儿手里就只有十三万,多的没有。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徐亭进素来亲近你们这一房,焉知不是你教唆的他!”
徐郭氏听了这话,气得直抖,就连徐家那些小辈,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以后吃穿用度都要看徐其容能拿出多少银钱了,当下听了平泰公主这话,也都有些不满。徐郭氏转身对徐谨行道:“老爷,不是我总针对她,你看看,家里都这样了。她教唆容姐儿藏着掖着不说,还反过来指责我!”
出乎徐郭氏的意料,徐谨行并没有顺着徐郭氏的话说,只是摆了摆手:“你们妇人的事情不要来问我。”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有气无力的意味,面色也很是憔悴,就连眼圈都有些黑!徐郭氏这才注意到徐谨行状态不对,当下心里有些惴惴,这一路虽然辛苦,可徐谨行身子骨素来好。连五太爷都好端端的到了涪州,徐谨行如何虚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路上病了没说?
徐郭氏心里一慌,当下便嚷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然后转身怒斥平泰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那几个钱?”
其他人都看着徐郭氏这般,并没有替徐亭远这一房站出来说话,只有徐亭晏呐呐道:“如今咱们家已经这样了,何苦还要窝里斗?五爷爷……”
五太爷犹自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
几个跟徐其容交好的小娘子有心站出来替徐其容说话。可一屋子长辈,哪有她们开口的份!
倒是徐其玉,一进大理寺就被颜家退了亲,本来正自哀自怜,如今见徐郭氏跟徐其容对上了,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巴不得她们闹得越厉害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徐亭松的长子徐嘉站出来道:“十五妹妹西京城还置办了些产业呢,依我看,也一并交给公中打理才好。”
徐邓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在去西京城之前,对于徐谨行一房的德行,她也有所耳闻,却不知道他们原来跟吸血的水蛭一样恶心。想着徐其容主动提出了要给她三万作为家用,如今见她们被这般逼迫,也有些不忍,看了眼自家相公徐谨平,见他没有反对,便开口道:
“徐家如今风雨飘摇,大家不说相互扶持,反而去逼迫一个小娘子,算什么样子?且不说容姐儿手里有没有银钱了,就是那西京城中的产业,要么是锦姐儿替她置办下来的,要么是她母亲的嫁妆,你们也好意思伸手吗?”
徐郭氏翻了翻白眼:“你自己已经得了好处,自然不管别人的了,刚刚是谁答应不管这事的?难不成是见我们这一房要得好处了,所以沉不出气了,索性充起好人来了?”
“你!”徐邓氏被气得脸一白,她自从嫁到徐家以来,婆母慈祥,妯娌和睦,媳妇恭顺,还没有遇到过徐郭氏这样撕破脸比吃顿饭还要随便的人。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跟徐郭氏吵了。
一言不的徐谨行被徐郭氏扯得有些恼火,摔开徐郭氏的手,让徐亭柏靠上前来扶着他去距离徐郭氏远一点的椅子上坐下来。
徐郭氏见徐谨行偏偏叫了她不喜欢的庶子上前来,气得嘴角又是一抽,只是这会子倒不好跟他计较,心里的火便更往平泰公主和徐其容身上了。
徐亭远这才现情况不妙,当下沉了脸色,挡在平泰公主面前,沉声道:“婶婶这是做什么?”
徐郭氏一见徐亭远这样,立马就哎呦一声哭天抢地起来,说什么徐家落到这个地步,晚辈还不孝顺之类的,又说都是徐谨言一脉的人连累了整个徐家,徐亭远这会子偏偏舍不得那几个钱,要看着大家餐风露宿。
徐亭远哪里见识过这个,而且在大家眼里,惹出这场祸事的徐亭进就是徐亭远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此时此刻又如何肯帮他忙!就只有跟徐亭远交好的徐亭晏试着劝了几句,收效甚微。
对于徐家本家的人而言,此时此刻选择袖手旁观,已经是讲情面了的。徐家祖家在灵州几十年了没有出过问题,结果子孙刚调任西京城不到两个月,就因为徐亭进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官职没有了,连家产都被查封了,捡回来一条命已经是幸事。要说对徐谨言这一房完全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徐亭远想要护着母亲和女儿,可他哪里是徐郭氏的对手,当下便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徐其容忍了又忍,哪里看得下去,制止了好几次也不见徐郭氏住口,当下就直接把一个青花瓷的茶盏往地上一拍,出清脆的声音,唬了众人一跳,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这茶盏虽然比不得大家在西京城惯用的东西,却是十分细腻的青花瓷,也是蜀地大户人家喜欢用的东西。高伯布置这些的时候,虽然因为赶时间并没有太过周全,可也不至于太过困窘的。
徐其容看都没有看地上的碎瓷片,冷笑一声,然后朗声道:“那银钱都是在我手里,存在钱庄里面用的也是我徐其容的名字,你们找我祖母、父亲闹腾,那是找错了人,有本事来跟我闹上一闹?”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徐郭氏声音有些尖利,开口刚说一句,就被徐其容堵回去了。
徐其容瞥了徐郭氏一眼:“当年我们的太爷只身前来西京城,那可是跟徐家本家分了家的,咱们小辈们记不清了,五太爷总不至于忘记!至于八叔祖母,当年你们开祠堂,可是要从族谱上划去我爹爹的名字的,后来我们这一房分出来单过,你们也是送瘟神一样把我们送走了的!”
戚氏担心徐其容这样会传出不好听的名声来,忙拉了拉徐亭远的衣袖,示意他开口。徐亭远这下子反应过来了,忙接着徐其容的话道:“容姐儿愿意把银钱都拿出来是容姐儿心好,想着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徐字来,却反被咄咄逼迫,传出去,只怕也是不好听的。”
徐其容看了徐亭远一眼:“爹爹,你何必跟他们说这般婉转,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明儿个还不知道跟咱们撕扯什么呢!你这会子顾忌着同宗的情面,焉知他们一出这个门,就不会给咱们扣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
然后继续朗声对大家道:“爹爹说的不错,其容愿意把银钱拿出来,那是同宗的情分。可偏偏有人造谣,非说其容手里还有更多的银钱藏着掖着不肯给大家用。其容倒想问问,你们真的是觉得三万两白银不够大家一年半的开销吗?大家都好手好脚的,却来算计我一个小娘子,不怕到了地底下无颜面对祖宗吗?左右得不到一个好名声,左右大家都要说我不顾徐家的死活,那我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撇开你们,难不成我们这一房还没有活路了不成?”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是脸色一白。徐其容若是真的一文钱都不肯拿出来了,他们能怎样?脚下踩着的这片宅子,那也是徐其容花钱置办的啊!徐家人口众多,只怕到时候行乞都找不着足够这么多人落脚的地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