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醒了!”
薛湛喜笑颜开,一下子扑到馥若的怀里。
馥若的胸口被他撞得生疼,可她还是忍着,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颅,欣慰地说着,“虎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虎子这名字还是赵武给薛湛临时起的,为的就是在外头隐姓埋名,不叫旁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而叫得多了,薛湛也就知道叫的是自己,是以也就理所当然地默认了下来。
虽然馥若此时的打扮是女儿身,可急切之下的薛湛还是说漏了嘴,把“哥哥”叫成了“姐姐”,也就使旁人一下子明了,馥若是女扮男装了。
见这两姐弟情深义重的样子,那壮汉感慨丛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娃娃从山下弄到山上来的?这得靠多大的毅力啊!而且在那种关头,你还拼死保护他,也算你这姐姐重情重义。”
馥若瞧了瞧他,这才问道:“多谢大叔相救,请问您贵姓?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回到家中,一定会让父母带着大礼来重谢的。”
那壮汉挑了挑眉头,“这么说,你们是有父母的?可你的父母怎么会舍得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叫你们自个儿出来野外呢?这多危险啊!”
馥若想了想,才一脸悲容地道:“我们先前是跟着爷奶过活的,只是因为土匪进了村子,把我们家洗劫一空,爷奶也因此丧命,我就背着我弟逃出来了。可我们知道爹娘住在哪儿,这会儿正是要掠过这座山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去的。”
虽然这番话没有人教她,可她为了能自圆其说,也就硬着头皮编造了这么一番假话。
而且对方若是知道他们有父母,今后还可能带着父母回来报答他,那么兴许可以好人做到底,将他们送下山去呢?
不想那壮汉却冷哼一声,“这里兵荒马乱了不止一日了,你的父母只是躲在繁华安稳处独享清静,却把你们老幼放在这火坑里不管不顾,算是什么好父母了?我看你们不去找他们也罢,尽管在这儿跟着我过活吧。”
他上下打量着馥若,抚摸着下巴说道:“你这体格倒是比男孩子还要壮实,平日里给我砍砍柴,再陪我去打个鱼捕个猎什么的,也足够养活你们姐弟俩的了。”
馥若连忙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壮汉微微蹙眉。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必须走!”馥若咬定了说道,“我们是有父母的,自然是要去找他们,怎么可以跟着外人过活呢?况且我父母是在遥远的南方,他们也许并不清楚这儿发生了什么,是以也不能全都怪罪他们。”
壮汉愈发冷笑连连,“你这女娃倒还挺愚孝的。不过你们既然在我这儿,就必须听我的才行,我不叫你们走,看你们走得走不得!”
说着,他将手里的野兔重重地往锅台上一放,吓得两个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虽说两个孩子对这壮汉有所忌惮,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汉子对他们还不错。
他到临吃饭时,才自我介绍说,他叫王五。
晚饭是一顿香喷喷的野兔肉,王五豪爽地笑着,叫他们可劲吃,敞开了喝,一点也别客气。
而当馥若等看着薛湛吃饱喝足了,自己又将剩余的兔子肉几乎吃尽,又把兔子汤喝得差不多时,也没得到王五的一句呵斥。
王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还想吃?”
馥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这姑娘,可真不一般!不过嘛,倒是甚合我王五的心意!”王五哈哈大笑着,将剩余的全都推给了她,“吃吧,喝吧,我王五的闺女可不得跟我一样是力大无穷的吗?放心,老子养得起你!”
听王五这么说,还想继续吃的馥若却又将那些东西给推了回去,嘟囔着道:“谁要做你的闺女?我是有爹娘的……”
“我说你是你就是!”王五不容置喙地,又把那些东西给推了回来,“还不快吃?”
这会儿,他的面目有些狰狞了。
馥若知道这是个霸道的,若是逼得急了,恐怕自己和薛湛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只好忍气吞声,乖乖地把剩余的全给吃尽了。
这一下,王五才好歹满意。
接连几天,馥若和薛湛都是过着这种天天吃野肉,安闲自在的日子。
因为用不着在路上颠簸,薛湛也开心了不少,似有打算一直住在这儿的意思。
可馥若却心乱如麻。
她必须带他走!
虽然这里很好,可以躲避战乱硝烟,还用不着挨饿受冻,可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主子的家就是她的家,而小主子薛湛的家,正是在抚州的乾国公府上。
赵武的嘱托她不敢忘,那是铭记在她骨子里的话。
她必须带他离开这儿……
而她胸口和身上其余的伤口也一日日地愈合了,虽然还略略有些疼,却也不至于再次裂开。
这还多亏了王五带回来的草药。
馥若对他是感激的,下定了决心,等到了乾国公府,得请乾国公派人来答谢他才行。这样一来,也算弥补了他们不告而别的歉疚……
终于,这一日清晨在王五提着网去江里涝鱼之后,馥若抱起薛湛,将他放进了背篓里,又悄悄地嘱咐他道:“坐在里面别动,哥哥带你回家。”
为了让薛湛谨记她是“哥哥”,她不得不私下里也这样自称自己。
薛湛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乖顺地坐着,任由馥若一路跋涉,将自己带向山下。
馥若走啊走,走啊走,以为自己走了许久,该到山底了,可她再爬上树头,往下看时,一时间愣住。
她怎么又从山下走到了山上?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又再一次往下走去。
这一次,她多留了个心眼,路过十几棵树,就在树旁做下一个明显的记号。
当她走得腿麻的时候,正想坐下来休息休息,眼角瞥见她做过的记号时,愕然一楞。
她分明记得,这记号是她做在临近山顶处的呀?
他们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