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不巧,陈鄂家的昨个儿就出府去了,似乎是她的闺女生产,她去问候一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姜苍兰听闻菊花的状况,也顾不得许多了,把身前的围裙摘下来,毅然决然地说道:“我出去给她找郎中,你们先照看好她。”
说着,她便朝着门外大踏步而去。
“哎,姑姑嘱咐了不能让你出去……”
霜儿赶上前,却没能拦住她,索性回来不管不顾了,“哼等着瞧吧,姑姑回来可不得扒了她的皮不可,叫这个贱蹄子替别人强出头!”
至于照顾一个将死之人,她才懒得去呢!
姜苍兰出了净衣苑,直接就朝着国公府大门行去。
她心想着,叫不来郎中,给菊花拿几副药回来也是好的,保不准就能救活她了呢?
不想,来到大门前,她被门卫拦住。
门卫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自是见过姜苍兰的,只是这会儿还是朝她伸出了手,“进出府需要通行令牌,你的牌子呢?”
姜苍兰愕然愣住。
“奴婢是小世子跟前的人,难道您老不认得我了吗?”姜苍兰企图蒙混过关。
对方却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已经被世子爷从那儿发落到净衣房了吗?昨个儿陈鄂家的离开的时候,还嘱咐我看紧了你,莫要让你溜出府去呢。”
原来陈鄂家的已经在这儿撂下了话头,看来她是出不去了。
姜苍兰不甘心地回身,只觉失魂落魄得很。
在这府上她无论做什么都身不由主,似是个傀儡一般任人摆布。
这是她此前来到国公府时万万没有想到过的,直到身临其境,才知道有多么无奈。
她的眼前,又不禁浮现出曾经与赵武夫妇其乐融融的情景……
“你是姜苍兰,兰丫头?”
蓦地,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姜苍兰不由地止步,转身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她见到的是一张纸慈眉善目的脸,虽然这脸略显苍老,眼角的笑纹横生,且一看便知也是个干惯粗活的下人。
不过她身上的对襟衣裳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盘得也利利索索的,耳上的金耳环和手上的玉镯子也表明了这虽是个下人,却也是个有着一定地位的下人。
果然,这妇人又含笑说道:“我是灶房的厨娘,我夫君是那儿的大厨老顺头,你叫我阿旺他娘也行,喊我一声顺婶子也行。”
初次相识,姜苍兰自然得懂礼数,是以唤了一声“顺婶子”。
她不知道对方呼唤住她有何事,便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顺婶子却更加靠近了她,牵住了她的手,愈发热情地道:“咱们这也算是认识了,不如你就跟我去灶房那儿,一起吃个早饭吧?反正你们的饭盒也都刚刚送过去,现下也一定在吃着呢。”
姜苍兰更加惶惑纳闷。她与对方素不相识,对方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可她现下也正不想回去那令人懊丧的地儿呢,于是也就乖顺地跟着她去了。
毕竟从昨夜起她就没有吃过东西,现下也饥肠辘辘的,可饿得紧了。
来到灶房时,姜苍兰见门前出出进进着许多人。有一些提着精制的食盒的,脚步匆匆,便知是要拿着吃食去给主子的。
还有一些提着简陋的食盒,毫不在意地放入推车里一股脑地推着的,还时不时停住同人闲聊几句的,便知是给下人们带饭的了。
姜苍兰被顺婶子引到了灶房旁边的一个小间里,那里正有一个与她差不离的小男孩儿在吃着饭。
顺婶子指他道:“这是我家小子阿旺。阿旺,还不赶快叫兰姐姐?”
“兰姐姐。”阿旺乖顺地喊了一声,便又自顾自地去吃了。
“你个小吃货,见客人来了,也这么不懂礼数。”顺婶子笑骂着,把姜苍兰请到了桌子前,又给她拿来了两盘还算精制的饭菜,还有几个大馒头,笑着道,“在这儿你只管可劲儿地吃,咱们最不缺的就是饭。”
怪不得旁边这小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呢。姜苍兰瞥一眼旁边狼吞虎咽的阿旺,客气了一句,便也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可饶是她再迫不及待,吃饭的礼数也没有忘记。
她那细嚼慢咽,又举止有礼的模样,直让人以为她是大家闺秀呢。
“不愧是赵武夫妇的闺女。”
顺婶子感慨地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那笑眼下的泪痕。
姜苍兰顿住了手里的动作,诧异地问道:“婶子,您认识我爹娘?”
“岂止是认识?那可是我同你叔的老相识了,你叔跟你爹爹简直跟亲兄弟一般……”提到往事,她更加伤感,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落。
原来是爹娘的旧识,怪不得她会对她这么好了。
撂下了心防,姜苍兰这才真正与对方有了丝亲近之意。
“跟婶子讲讲你们曾经的事儿吧。”顺婶子稳一下心神,向姜苍兰追问。
姜苍兰便放下了馒头和筷子,将从前的一波三折简略地说过一遍。
听闻赵武夫妇为了她与薛湛,不惜牺牲性命,将自己的肉喂了那些饿虎豺狼,顺婶子自然又是一番悲从中来,感慨丛生。
这之后,她催促着姜苍兰多吃些,可当看到姜苍兰把两盘子饭菜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又吃了五六个馒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被她的饭量吓了一跳。
“你这饭量可比得上你爹的了,若是这能耐也跟他一样,那可真是不枉老赵头那样拼尽了权力护着你了。”
顺婶子感慨了几句,又说道:“今后我这儿你想来就来,这儿的吃食你随意敞开了吃,就当自己家一样。”
姜苍兰自是感激不尽。
可现下她觉得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便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吞咽下去,试探着启口问道:“婶子,兰儿可否麻烦您帮衬一件事?”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顺婶子说道。
姜苍兰便将菊花重病,急需大夫诊治的事情说了。
顺婶子想不到姜苍兰对她头一个提出的请求,会是别人的事,目光更加柔和了起来,“好孩子,难得你受了这么多的罪,还能持有这么一份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