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愿望毕竟是愿望，同现实还有很大的落差。
过不多久，姜苍兰便知道自己那祈愿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事态发展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严峻，竟是想要阻拦也阻拦不住。
连续几日，薛湛都被乔先生罚站。
这罚站的地儿还偏偏选在学堂的门前，能够被过往路人看见的地儿。
一时间，本来只有少数几人知晓的事儿，在全府上下疯传了开来。
小世子不服先生的管教，日日被罚。
小世子上课时心不在焉，又坐立不安，乃至于这么许久了连一篇像样的文章也没读会，那字写得跟猪扒一样难看之极。
乔先生说，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调皮顽劣的学生。
若不是因为这里的待遇好，世子爷又对他十分礼遇，他才不乐于教如此朽木一样，愚笨不堪的学生……
这些传言似风一般传向各处，也传向了内宅，被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看看这位被国公夫妇和世子爷宠爱之极的小世子，哪里有他们所言的那般值得喜爱？还不及那些庶子们的十分之一呢！
这也导致人人见到薛湛，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既有嘲讽，又有奚落，总归没有了之前的必恭必敬。
薛湛也因此再不想踏出院门半步。
见薛湛每日里不再早起，而是故意拖延，导致入学堂晚了果真被罚，也因此使他的名声更坏。
姜苍兰真是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原本那样好的孩子，却因那先生的故意刁难和诬陷，导致真的变得败坏，如何能不叫人忧心呢？
这不叫教人，这叫害人呀！
到底，在这一日薛湛又从薛子轩那儿挨了骂，回来便闭门不出时，姜苍兰决定出手了。
她绝不能再任由薛湛这样一日日沦落下去，即使豁出自己，也要使其重新振作起来，成为从前那个受人尊崇和喜爱，阳光快乐的小男孩儿。
其实，她在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只是她一直打心眼里尊崇教书先生，以为这样做有违伦理道德，也就一直拖延着。
可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什么狗屁道德了，薛湛对她来说才是最最要紧的。
她一咬牙，将二郎召唤过来，“二郎，我找你有事儿。”
二郎答应一声，忙抛下手里的活计，跟她到了庭院的凉亭中。
姜苍兰在他面前站定，那肃穆的样子，让二郎不由地也跟着收敛起傻笑，严肃起来，“兰儿姑娘，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乔先生平日里的水是谁给倒的？”
不想，姜苍兰劈头问他的，竟是这句话。
二郎支吾了一下，才道：“是我去倒的。”
像乔先生那种只愿动口，懒得动脚的文人，这种小事可不得指使现成的下人吗？
“好。”姜苍兰莫名地说了一声，又由口袋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了他，“出去药房里拿这个，回来再找我。”
说完，她便掠过他回去了。
二郎只觉她莫名其妙得很，挠了挠头，举起那纸条来在夕阳的余晖中看了看。
只这一看，他便惊得捂住了嘴巴。
再看向姜苍兰时，他的眸色更是无比得复杂。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她才是最能解决事情的那个人啊……
又是一连几日过去，太阳照样升起，夕阳也如约而至。
薛湛虽然一日比一日不愿意去入学，甚至谎称得了风寒故意不前去，可奈何那先生愈发往薛子轩那边唠叨得勤了，薛子轩也愈发对他严厉苛刻了起来，他不得不又强打起精神，去那水深火热的地儿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只是在看起来并不相关的一处，却因为这里愈发热闹了起来。
净衣房的院子里，女人们正谈论着一些粗俗的话题，清洗着或华丽或粗俗的衣裳。
姜苍兰的离开没有对她们造成什么影响，是以她们渐渐地也少谈论起了她。
这会儿她们谈论的是那位乔先生。
“昨个儿他送过来的衣裳，那叫一个臭气熏天！老娘都被熏得直想去吐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捂着鼻子，做出欲呕的样子，似那气味还残留在她的鼻端似的。
“也不知道今个儿他送来的衣裳会不会还是这样？反正他的衣裳我是不洗的。”一个年轻的嫌弃地说道。
“谁稀罕洗他的衣裳，年纪这么大了，还管不住下面，晚上说尿就尿……”
“嘘！他可是世子爷敬重的先生，咱们可不能胡乱败坏他的名声……”
门前进入一名小厮，先前那女人接过他手里的一叠衣裳，“这里头有没有那位乔先生的？”
“有，就是这件。”小厮指了指最中间的两件，便出去了。
乔先生的衣裳是跟其他上等管事们的一起送过来的。
那女人将那两条衣裳抽了出来，见是一条内裤和外裤，用不着凑上去闻，她便先别开了头，嫌弃地扇着手道：“哎呀呀，还是那个刺鼻的味儿！”
其他人也凑了上去，走到半路便急忙返回去了，一个个恶心欲呕，连声抱怨。
“又失禁了！”一人唏嘘，“看来乔先生是有暗疾啊？”
“兴许是他同女人有那事儿，才把内裤弄得这么又脏又臭的吧？”有人悄声嘀咕道，“我可是见他时常逗弄那些小丫鬟，也有女人从他房里面出来过呢。”
“哎呀，这哪里是什么先生，分明就是个有失体统的嘛……”
“去，这种话也能乱说？”有人白那“无中生有”的一眼。
“我可是真的亲眼见到过呢……”
虽说众人都不敢乱说这些个话，可传言一出来，就如洪水猛兽一般，挡也挡不住。
很快，这传言便流传到各处，又成了有趣的闲话，只不过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而已。
用不着薛湛到老夫人那儿去说，老夫人跟前的苏嬷嬷等人便将这等闲话传递给她了。
老夫人听后，当即遏制不住怒意，拍案而起，“这等有伤风化的人也能在国公府上做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