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句话,她又紧接着说道:“自然,有您的庇佑,妾身想,即使小世子果真上了战场,定然也是会全身而退的呢。”
薛子轩很想驳斥她,这战场上哪里有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刀枪不长眼,即使他再有能耐,恐怕也护佑不了一个人的安全。顶多,他也只能够自个儿全身而退而已。
可他又不想道出这话,让她瞧贬了自己,只好缄口不言。
郝夫人却以为他多想了,急忙又补充道:“若是世子爷觉得如此不妥,尽可以等着小世子再长大些,再领他前去不迟。”
毕竟,这时日还长着,有的是机会呢。
“他都过了十一了,成家立世的人了,哪里还是个没长大的?”薛子轩冷冷地道,“若是再等他大些,恐怕这脾性是再也改不过来了!”
听这意思,他是觉得郝夫人的提议正合心呢。
这也是郝夫人料不到的,面上不由地浮出粲然一笑,却又迅速收敛了回去。
“小世子前去沙场磨炼,等他回来时,必定又是另外一番模样,叫人人都肯景仰信服的。”郝夫人发自肺腑似的说着,“等简儿长大些,也是要如小世子一般,上那沙场上磨炼的。”
“有你做母亲的这句话,简儿必定也是有志气的。”难得的,薛子轩称赞了简儿一句。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简直把郝夫人乐开了花。
“要不要把简儿叫过来,世子爷您再看看他?”她趁机提议。
“用不着,夜深了,我还不想被他打扰得困不着觉。”薛子轩嫌恶地摆了摆手。
郝夫人的心里顿时落空,只好隐忍着,继续贴心伺候着他饮酒用餐。
薛湛要被领去沙场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听雨轩。
薛湛本人还没什么,只以为值此乱世,男儿理应去前线奉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可却苦了姜苍兰,为他提心吊胆不已。
“你才多大呀,世子爷就忍心叫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她鲜少有这么焦急与忿忿的时候,“去了若是刀剑不长眼,把你伤到了该怎么办?若是你在那边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此处,她便微有哽咽,再也说不下去,抹了抹湿润通红的眼角。
见她这副模样,薛湛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厉害性。
原来他前往边疆,是会叫姜苍兰担心的。
而从前,若是她担心的事儿,他从来都不会去碰触。
他连忙凑到她的跟前,捉住了她的手,替她擦试着眼角,“你看你,不过才说了两句,怎么就哭上了?”
这时候,他说不清是悲是喜。
他见她不开心,自然也不会开心。可知她不开心是因了忧虑自己的安危,知她这么在乎自己,他便又忍不住心里喜滋滋的。
平日里他见她待自己如同待小孩子般,这会儿他才真的觉得她拿自己当成是她的夫君,打心眼里挂牵着他,不想让他去犯险啊……
可他又怎么知道,姜苍兰果然是因为觉得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儿,去了保不定会出什么意外,才如此忧心焦急的呢?
“总之,我是不想让你去的。”姜苍兰不禁使上了小性子,“这件事情恐怕有人在其中撺掇也不一定,不然的话,世子爷平日里对你爱护有加,若是有让你随军出征的心思,也理应先对你说才对。这会儿他却先对旁人说了,消息再传到我们这儿来,岂不是有故意疏远你的意思?”
这句话点醒了薛湛。
他果然觉得,薛子轩近来对他是态度淡漠了些。
可他却摆摆手,不在乎地道:“管他呢,反正我是准备要上沙场磨炼的。毕竟只有如同父亲一样身经百战,才能在这府上立得稳脚跟。况且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以在这城墙之内困缚上一辈子呢?”
这是他早就琢磨过的,只是一直没有逮到时机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他跟姜苍兰唱了反调。
“可是……”虽说姜苍兰知道身为女人,不该拉夫君的后腿,可是这会儿,她却犹豫不决着。
她隐隐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是对薛湛与她都不利的东西。
“好啦好啦,你实在是多想了!”薛湛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笑嘻嘻地宽慰着她,“等我从沙场上顺利归来,你也就明白我的选择其实才是最正确的!”
两人正谈论着这些微妙的谈话,蓦地听外面传来二郎气喘吁吁的声音,“不好了小世子,国公大人他,他病危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使屋内两人的脸色瞬时变了变。
薛瑞的病不在一时,且已经缠绵了病榻大半个月了。
因他从前征战沙场,身上刀伤箭伤无数,才落下了许多不治的病根。
他们以为,他这一回又像从前一般,躺上几天便会重新生龙活虎地站立起来。可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不仅没有如众人所愿地站起身,竟然病重到危在旦夕的程度!
这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
薛湛也算是被薛瑞夫妇宠大的,在接受老夫人召见的时候,也常常会亲近薛瑞。
这会儿得知他病得如此厉害,哪里还敢耽搁?连忙走出去,同二郎一道往慈心苑赶去。
姜苍兰则重新坐了下来,默默刺绣自己手里的女红。
她想了想,索性把女红给放下,到橱柜里寻了些布料出来,给薛湛做起了寻常所穿的衣裳。
姜苍兰虽说是女子,可是看得也很清楚。
薛瑞若是就此没了,那么整个国公府便也要陷入一片混乱。
毕竟四下里的将士们从来都是听从薛瑞的,这会儿没了他在这儿镇着,恐怕有人也会生出来逆反的心思,也不一定。
那东边的芸王,还有南边的蛮族,可都是觊觎着这边的。
若是以为国公府内没有了堪当帅领的人,他们还不得趁机造反吗?
而倘若薛瑞去了,薛子轩也就必定会披挂上阵,以表明自己可以继承薛瑞的大业,威慑四方的。
薛子轩前去,那薛湛岂不是也会跟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