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承恩公府?姑娘不是说他们家是靠女人出头吗?”丹清不解的问:“既然都没个能干的男人,想必也帮不上太子什么?又何必去在意他们呢!”
“表面上是这样不错,可丹清,咱们看事情……却不能只看表面。”洛楚尘笑着道:“自古君王传承,立嫡立长,本朝皇后无子,身为庶长子的沈玳才被封为太子,这是其中一方便的原因。但同样的,裴太后和代皇后指掌宫权的裴贵妃在其中的做用,也绝不可忽视!在有,淑惠长公主乃是当今万岁爷唯一尚存的妹妹,这三个女人在沈玳被立的事件中起到的作做,绝对不能忽视。”
“一个生母,一个妻子,在有一个妹妹,这样身份的三个女人见天在永平帝耳边说沈玳的好话,他就在是帝王无情,怕是也难免对沈玳另眼。”
“想搬倒太子,除了沈玳本身出问题之外,削弱这三个女人在永平帝心中的份量,这是必须的。而这三个女人嘛!太后,贵妃,公主,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真正面对上她们,别说朝臣了,就是几位皇子都撑不住,因此,他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好巧不巧,这三个女人都能跟承恩公府扯上关系,于是,想攻击这三个女人,可不就得朝承恩公府下手吗?”
“就像我……”洛楚尘指了指自己,“我放流言攻击裴氏,所做的无非就是个引子,目地就是为了将局面搅乱,并引起承恩公府的恐慌。”
“为什么要搅乱局面?承恩公府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慌了……二老爷就能派人接咱们进府吗?”觅露满脸茫然,双眼直冒金星,明显没听明白。
“……姑娘,我到是有些懂了!”丹清眨了眨眼,蹙眉迟疑道:“您的意思是不是,咱们针对了裴氏,利用她攻击了承恩公府,而承恩公府慌了之后,自然也会反过来制约裴氏,令其想办法快些解决那些谣言,毕竟,这些事儿都是她惹出来的。”
她顿了顿,又略带犹豫的接着道:“您让柳姨出去传的,是裴氏因善妒而打了二老爷,裴氏若想洗清污名,自然要拿出自己不善妒的证据,比如,把二老爷喜爱的女人,或遗留在外面的血脉接进府!”见自家姑娘笑着点头,丹清越说越自信,最后甚至直接下了结论。
“不错啊,丹清,你这有点意思了。”洛楚尘赞道,当然,这事件其中还有别的深意,比如她就不知道那姓沈的能在太子倒霉中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她的目标只是为了进府,而前几日裴氏出面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让她满意了。
“……姑娘意思是,您能进候府了?娘子不用在让人瞧不起,我们也成了候府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听了半天,觅露终于听懂了……一句。
“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洛楚尘怔了一下,复又皱起眉,“还是要注意一些才是!”
虽然她已经尽量把水搅的足够混,甚至还拿着洛锦章当了爆点,想来安陵候府那边儿不会注意到这谣言的最初,是小院儿的人流传的,但……
她也是女人呐,女人最爱干的事儿就是迁怒了!哦,或者不是迁怒,她们本身就是裴氏愤怒的对象。
被迎头泼了一盆污水,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还被娘家怪罪,差点就成千古罪人不说,还得靠着接丈夫小宠儿和私生女进府来澄清……
就洛楚尘想,裴氏目前没气疯,还能佯装无事的模样外出交际,就算她精神坚韧,心志非常了!所以,哪怕她现在明知道此事最好的结果,是老老实实,平平安安的把她们母女接进府,但洛楚尘还是非常担心,裴氏气极了搞些不太好的小动作。
毕竟,理智的选择——有的时候是很憋屈的!
裴氏这个尤其明显!
洛楚尘眯着眼把玩着手指,只差临门一脚就要成功的时候,她自是要更加谨慎,万不能因为裴氏有可能的‘想不开’,而前功尽弃!
话说,裴氏会想不开吗?
洛楚尘抿着嘴角,以她‘生前’对这位二婶的了解来说……
那是惯来欺软怕硬的,对她施压的承恩公府和安陵候府太过强势,裴氏是不敢得罪的。但小院儿里,无依无靠的万氏母女,对裴氏来说……
恐怕真是杀了她们吃肉不解恨呐!
……
洛楚尘猜的,真是一点都没错。此时的安陵候府,缀锦院中,裴氏正面色憔悴,但双眼血红的死盯着手里的册子,口中一字一顿,仿佛嚼着什么东西似的恨恨道:“马嬷嬷,你去,你亲自去,就照着这册子,挑最好的买!”
她阴森森的说,手里的纸册子竟硬是被捏的‘吱吱’作响,强扯出一张扭曲的脸,她双目愤火的道:“洛锦章!呵呵,不是要给他那个乖巧的大女儿做衣裳,买首饰吗?不是说这么多年亏待了她,要好好补偿吗?还让我出面?用我的嫁妆?什么叫‘让我这做母亲的好好弥补弥补’?谁是她母亲?我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
裴氏将手中的册子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好,好,我给她做,我给她买,她要什么我给什么!我要到看看,她有没有享受这些的命!”她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恶意,眸中似有血色闪烁。
“唉呀啊,夫人啊,您消消气,现在可不敢多做什么啊!”站在她身前,马嬷嬷一脸的苦口婆心,“这事儿闹的这么大,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受了影响,贵妃娘娘也被宫里妃子们讽刺的装了病……夫人呐,您忘了上次回公府的时候,长公主殿下亲自跟您说,让您赶紧把人接进来,消消众人的口吗?”
“更何况,咱们府里老太太对您已经很不满意了,昨儿还破天荒的让您到春晖堂去立规矩了……我的夫人呐,老太太性子是一惯软绵的,您当初刚进门的时候,都没让您立过媳妇儿规矩,怎么现在孙子都有了,反道还要立规矩了呢?”
“……您可千万得绷住了,不能在这个当口顶着风头硬犟啊!”
“可是,可是……嬷嬷,我不甘心,我憋屈啊!”裴氏用手狠狠锤着胸口,眼角还带着些许湿润,顾不得平素保养得宜的手掌被自己拍的通红,她猛然捂住脸,破碎的声音从指缝间逸出,“嬷嬷,我要憋屈死了!”她哭喊着。
“唉啊,夫人,我的夫人呐!”马嬷嬷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对于从小奶起来的裴氏,她从心里是当亲生闺女看的。
她刚到裴氏身边的时候,裴氏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连洗三儿都没过呢,就被嫡母从姨娘身边抱过来,所为也不过是恶心得宠的姨娘,离间人家亲生母女的感情。
刚下生的女娃儿,哭的满脸青紫,气息咽咽,嫡母院里人来人往,却根本没人想着去哄一声,还是马嬷嬷想起自己还没满周岁的儿子,心生怜惜,裴氏这才有了好日子过。
从襁褓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幼童,马嬷嬷看着裴氏连话都说不清楚,就要学着装像卖乖,讨好嫡母,为嫡兄能记得着她,见天不停手的的做荷包做鞋做袜子,为新进门的公主嫂子能多看她一眼,夜夜不休连续两年,才做出一副精致秀美的让皇室公主都赞不绝口的百子千孙帐。
没像承恩公府旁的庶出一般被随意打了,裴氏千谋万算,历尽了心酸的,终于讨到了一门好亲事,和交陵候府换了庚帖之后,连马嬷嬷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只当一切辛苦都有了价值,日后总算能扬眉吐气,过顺心日子……
谁成想,原本瞧着挺好的青年才俊,却是个不争气的。
一个七品官一当就是二十年,裴氏每次出门交际时,瞧着昔日闺中好友,甚至是承恩公府旁的出嫁庶女模样,被她们若有似无的嘲弄,当真是羞的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相公没用便没用了,好歹有个候府嫡出的身份撑着,身前也不似旁人家那般,有无数的庶子庶女碍眼,这是平素马嬷嬷经常劝裴氏时的言语,对此,裴氏也总能感到些许欣慰。
这嫁人之后,就算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却总算还有这一丁点的好处在。
可谁知……
一想到要把丈夫外头的野女人和私孩子接进府,裴氏心里就跟被刀割似的疼,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她占了那么多年的上风!可如今,一个不知哪来的屎盆子,硬生生扣在她头上,她连反抗都反抗不得,只能硬生生的把这亏咽下去!
——这怎么让裴氏不心头泣血。
“嬷嬷,我真是……真是恨不得跟他们同归于尽算了!”裴氏嘶吼着,眸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光。
“您别这么想啊!”马嬷嬷焦急的劝着,眼泪都下来了,口中抽泣着,她跪在裴氏身前,用手揽住她的身子道:“夫人,就算不为了您自己,您也得想想姑娘啊!咱们四姑娘现在还被关着呢,您听候夫人那话音儿,不就是您接了那外头的人进府之后,才肯把四姑娘放出来吗?”
做为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洛楚芬是被洛锦文罚了三个月禁闭的,可‘裴氏打相公’的事儿一出,两府大乱,洛锦文被逼的焦头烂额,对洛楚芬这个关禁闭还不安份,整天打鸡骂狗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没什么耐心了。
本来是好好禁闭在自己院子里,除了不能出屋之外,一切没有什么不同的洛楚芬,这回直接被愤怒的洛锦文送进了家庙里,一日三餐白菜豆腐不说,还没人伺候在身侧,这才关进去四天啊,马嬷嬷就听说洛楚芬已然生了病,起了高热。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家庙里除了进去一位老大夫给把脉之外,洛楚芬依然还被关在里面,就连熬药都得自己动手。
如果不是知道洛家这么干,是为了威迫她家夫人妥协的话,马嬷嬷都以为是洛锦文终于受不了,府里有洛楚芬这么一个刁蛮莽撞的女孩儿,决定要清理门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