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付出什么?四姑娘你是什么意思?”柳姨娘一怔,满面疑惑的问着,心中却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四姑娘,二房的私生女,手段颇为了得,进府后就打压下了风光安陵候府二十年的裴氏,成功讨得洛老夫人的欢心,几乎像开了挂一样的哪哪儿都顺……可这位跟她们母女没有任何交际的人,却在她的宁儿落魄时伸出了手,如今还到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柳姨娘……
不得不怀疑此人居心不良啊!
“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姨娘如此聪慧的人,就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了!”洛楚尘用帖子捂住嘴,笑出声来,端坐在椅子上,她俯视着柳姨娘,目光悠远冷清,“如今在府中,你和二姐姐的处境已然跌到谷底,不是难过,不是欺侮,而是……已经到了能否活命的地步了!”
“二姐姐那人,我虽只接触了几天,到也还看得出来……不知你们怎么养的,庶女出身还那般自高自傲,这不是贬低,我不过说她极有自尊之心罢了。许容诚那样的人,换个或软弱或精明的,要不就被算计借了肚皮丢了命,要不就借力使力收服了事,而不是像二姐姐这般,几乎玉石俱焚,眼中竟是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二姐姐鱼死网破,把自己的前后路都堵了,而姨娘你……或许真是关心则乱吧,惹怒了大伯父,别说帮二姐姐了,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你母女二人已走到死路……呵呵,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死路又如何?以四姑娘你的身份,难道你还能帮得了我们吗?”柳姨娘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死死着洛楚尘,她本来混浊的眼睛中突兀爆出一抹精光,“四姑娘,你不过二房之女,所谓嫡出不嫡出的……真相是怎么回事儿,这府里谁不知道!”
“在候爷面前,您……不说一点份量都没有,但那价值不过就是联一门好亲,甚至被候爷送入皇家,至于老太太……她虽是疼你,但就像你说的,老太太最重视的人,从来都是候爷!你说你要帮我们母女……”柳姨娘抿着嘴,目光冰冷,几近冷漠的道:“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这无需你去过问,我自有我的办法!就算如今我是在玩空手套白狼,柳姨娘,你有选择吗?”洛楚尘冷笑着,毫不留情的刺过去,直视强做冷漠的柳姨娘,她道:“你没有选择,在这安陵候府之中,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帮你们母女,而没了外来的帮助,只靠你们自己的话,柳姨娘,你和二姐姐都必死无疑。”
“别急着否认,都不用说以后,只说现在的你……”看着紧紧皱眉想要开口的柳姨娘,洛楚尘摆了摆手打断她,“我听说……你这是被大伯父踢了吐了血吧,想来是伤了内腑,就算你的身体底子在好,就如今这环境里……”她四顾打量了一下抱夏的环境,轻笑道:“我大伯娘不是个宽容的人,就在抱夏这样的地方,没医没药的……”
轻轻搓了搓胳膊,洛楚尘打了个寒颤儿,“还这般阴冷潮湿,说不定,隔三差五的还会有看热闹,落井下石的人来折腾你一番……柳姨娘,你觉得,你能活多少?”
“一个月,两个月……或者长在半年?算你能挺了吧!”洛楚尘摇头笑了笑,“若你真能挺上半年,说不定你还能再见二姐姐一次呢,毕竟御医说过,她的病情精心调养个三,五个月,就能初步恢复些了,而大伯父,我敢肯定,在二姐姐略好些,能经得起走动之后,就会把她送回许家的。”
“待二姐姐离府时,肯定会求着来见你一次的!”
“至于她走了之后,在尚书府和许容诚怎么过活,这就……”洛楚尘扯了扯嘴角,伸手从怀中掏出洛楚宁写的那封还带着泪水的‘自白信’,展开辅在柳姨娘眼前,让她一字一句的看清楚……
“我,我宁儿……我的女儿……怎么会,许家人全是畜生!”柳姨娘眼神斥红,心疼的整个人都麻了,不自觉的抽搐着嘴角,她神态已经带上了几分疯狂之色,“四姑娘,我不过是大房一个失宠的姨娘,就像你说的,已经是半死不活,走到绝路了,还能为你带来什么的?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帮了我和宁儿?”
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柳姨娘依然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口口声声的置问着。
“凭什么?呵呵,事实上,不过就是因为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洛楚尘嗤笑着冷漠回答,俯视着柳姨娘,她逼问道:“不让我伸手,那你如何做呢?和二姐姐一起去死吗?”
一句话说完,抱夏里突然陷入沉静,洛楚尘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垂目淡然的看着柳姨娘。而柳姨娘则恰恰相反。
如困入兽笼,濒临绝境的野兽一般,她的目光中满是凶狠,充满压迫性的逼视着洛楚尘,那种陷入绝境,仿佛不顾一切的气势确实有几分威摄感,可洛楚尘却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依然挂着清淡的笑容,目光幽深如同寒池一般,令望而生惧。
好半晌,两人足对视了一刻钟的功夫,柳姨娘突然闭上眼,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精气神都没有了。
缓缓的开口,她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四姑娘……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只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帮我女儿一把,不管是不是你……或你身后的人能不能让她成功和离,留在府中,最起码,我希望她可以安安全全的将身体养好!”柳姨娘佯做妥协的试探着。八壹中文網
四姑娘今日的做为,就一个私认回来的二房外室女来说……柳姨娘完全不明白她为何要‘收服’自己,还拿洛楚宁的前程安危来‘威胁’,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还是这位四姑娘来历‘不凡’,身后头有什么高人呢?
面对柳姨娘警惕怀疑的眼神,洛楚尘丝毫没有在意,端坐在椅子上,她俯视着柳姨娘,沉稳的开口,“姨娘你既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曾听说过,姨娘是已逝白夫人的陪嫁丫鬟?能当上‘半个主子’,也是多亏了白夫人的抬举,想来……姨娘和白夫人,很是主仆情深吧?”
“这……四姑娘说的不错,我乃白家世仆出身,七岁便有幸到姑娘,额,夫人身边伺候,后又陪夫人远嫁至京城,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从未敢有丝毫忘却。”柳姨娘迟疑着答着,虽不明白四姑娘为什么问到先夫人,可想起曾经的姑娘,心情却还是沸腾起伏。
“姨娘果然念旧!只,我虽晓得先夫人姓白,但却不知她是哪里的出身?”洛楚尘明知顾问,意有试探之意。
“她……”柳姨娘果然犹豫一下,不得不说,在安陵候府,白夫人几乎算是个禁忌话题了,四姑娘方才入府,按理应该不了解白夫人的来历,若随意编扯两句,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但……抿了抿嘴,“先夫人是出身威北王府白氏一族。”柳姨娘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实在是……四姑娘行事太过出人意料,她实摸不清这人此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说不准,人家就知道呢……她闺女可是还住在人家院子里呢,柳姨娘万般不敢心存侥幸。
“威北王府……呵呵,柳姨娘你到还算是识时务!”洛楚尘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是威北王府的旁枝吧,在京城,白家的唯一的嫡系应该是先容王妃才是,只不过我听说白夫人自幼失怙,从小在威北王府长大,她跟先容王妃年岁又差不多,两个小姑娘,又一同嫁入京城,想来……应是情同亲姐妹的!”
她看着脸上变颜变色,目中忍不住惊诧的柳姨娘,笑问道:“柳姨娘,你说我所言可是?”
“……是,四姑娘所言极是!”柳姨娘不由自主紧靠床头,垂下眼帘颤声应道。
“只可惜,威北王府遭奸人所害,一朝竟被灭了满门,大晋国痛失神将,容王妃和白夫人也顿失了依靠,先后丧了性命!”意有所指的点了一句,不意外的瞧见柳姨娘眼中闪过恨极之意,洛楚尘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心知白氏难产之事不明不白,安陵候府许是干净不了,但真从柳姨娘的反应中证实了这一点,洛楚尘却一点都没有算无遗策的快意,竟有些迷茫不知所措之感,自家亲爹害了亲娘,这感觉……当真酸爽的无法形容。
好在,她经的打击多了,很快就收拾好了心神,接着道:“出嫁女,又是远嫁的,娘家得势于否本就是重中之重,威北王府权倾大晋,白王爷在民间受万民爱戴,常听说边关百姓只知白战神,而不知朝庭皇上。”
“功高震主,可谓如此……”
“污蔑!!全是污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家王爷对大晋忠心耿耿,为皇上守护边关三十余年,战功赫赫,可谓功在千秋……什么功高震主?不过沈氏皇族畏惧我家王爷的能耐,鸟尽功藏罢了!”柳姨娘突然开口,那满腔愤愤之意根本无法遮掩。
“哦?威北王已经逝去二十余年,却还有姨娘这样早就嫁人生女的丫鬟忠心如此……想来也是能力非凡之人……”洛楚尘完全没在柳姨娘的失态,只轻笑着道:“当初虽传说威北王府被贼寇所害,但事实究竟如何……姨娘你如此义愤填膺,想来也不会不知道!”
“白王爷在边关镇守三十年,边关百姓只知威北王府不知皇上,这样的威名……说白家当真这般干净利落的被灭门,一点后路都没有……我还真不怎么相信。”
“据我所知,威北王府历代武将出身,战功赫赫的同时,子嗣便不怎么兴旺,当代白王爷有五个兄弟,最后俱都战死沙场,只余白王爷一人,而白王爷本人,也只有容王妃一个女儿!”
“白家留在边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俱都被皇室监视,白王爷想留后路,那么远在京城,后嫁入皇室的容王妃就是最佳的选择……”
“只可惜,容王妃太过命短,或者说……容王比白王爷想象的还要遭永平帝所忌,打压那般厉害。容王和容王妃唯一的嫡子,当时不过四,五岁的世子爷被歹人所拐,漫天撒网都遍寻不到,夫妻俩哀痛莫名……直到容王卸下权柄,在不过问朝堂之时,世子爷才被寻回。”
“之后,不过半年有余,容王妃便抑郁而终,听闻,得知容王妃病逝后,永平帝大怒,曾下旨要撤查容王府,甚至还屡次招见当时还是安陵候府世子的大伯父……”
“白夫人也是频繁被宫中皇后招见,那时她已经怀孕七月余,听闻她每次从宫中出来,就要和大伯父大吵一架,到最后,白夫人难产而亡,大伯父却如平步青云一般……”
看着随着她的话语,表情越来越狰狞,目光越来越凶狠的柳姨娘,洛楚尘轻抬手,动作优雅的抚着衣袖,“由此结果,我不得不做一个结论,我的大伯父,或者说整个安陵候府,是否漠视,或者说主导了白夫的‘难产’,以此来向永平帝表忠心呢?”
“呸,什么大伯父,不过就是个无情冷酷的畜牲罢了,洛家!!洛锦文!!还有洛惠州,当初我家王爷威震边关,大晋扬名的时候,洛惠州巴巴的带着儿子来求娶我家姑娘,话说的多好听,超一品候夫人,当家主母!!”
柳姨娘眼泪都快下来了,声撕力竭的斥着,“无耻,畜牲,没人性的混帐,当初装的人模狗样,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可待白家一朝灭门,他们翻脸就翻脸,我家姑娘还怀着身孕,怀着他们洛家的子嗣,就被如此逼迫!他们……他们是生怕我家姑娘不死啊!!”
“好!!无论皇室,还是候府,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就过河拆桥!!当初说什么‘爱之重之,夫妻齐眉’,如今就弃之如敝……”
“呵呵,呵呵,说什么难产而亡,我家姑娘自幼习武,身体健康的很!生产时还特意侨装出府请大夫把过脉,大夫明明说过,姑娘身体如常,定能平安生产!什么难产??明明是安陵候府害死我了家姑娘,借此媚上!”
“洛锦文,什么实权候爷?什么内阁学士?不过就是一个杀妻媚上的畜牲而已。”柳姨娘瞠目欲裂,额上青筋爆出,看得出这么多年已经是压抑到了极制,如今又受了洛楚尘的刺激,才一朝爆发。
“杀妻媚上?”洛楚尘佛着衣袖喃喃的重复着,想起她被裴佐辰所杀,又听见柳姨娘道‘洛锦文杀妻媚上’,她突然有些诡异的微妙感……
话说,她们娘俩儿这是什么命?怎么全都遇到了渣男!而且,还不是普通意义的渣,而是渣到杀妻的渣中之渣!
只不过,她运气好,被渣了还有还魂的机会,而她娘……就不知是何命运了!或者如今早就已经投胎了吧!
洛楚尘浮想连篇的叹了口气。
“柳姨娘!”好半晌儿,她终于收拾起心神,看着怒目圆睁,睁的眼角都快撕裂的柳姨娘,洛楚尘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压底声线,问出了她今日——先威胁,后利诱,既弹压,又挑拔,甚至连心理战都用上了的,想要知道的唯一的问题。
“白王爷留下的那个先交送容王妃,后在容王妃自感活不长久后,又转给了白夫人的‘后路’,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三军虎符?”
眼睁睁看着柳姨娘被惊的从床上弹起,又猛的跌落下来,洛楚尘俯下身,眯起眼睛,用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厉声问道:“如今虎符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