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边的云朵一样,长王安悄悄的来,却轰轰烈烈的走,挥了挥衣袖,他带着如狼似虎的侍卫,裹挟着洛楚微和裴佐辰,后跟着一脸‘天塌了’表情的淑惠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满地狼藉。
无有丝毫掩饰或顾忌,长王安大摇大摆的带着侍卫冲过前院,无视了满院子为洛老太太祝寿贵族们的目瞪口呆,他带着洛楚微和裴佐辰扬常而去……
——徒留下一脸懵逼的洛氏三兄弟。
几乎出于本能的,洛锦文就感觉事情似乎不好。实在是长安王身后小碎步跟着的,是他的亲闺女……而衣衫不整的裴佐辰,也让洛锦文有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快步往前冲,他想要拦到长安王前头,把人截下来了。只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怎么能跟靠本事吃饭的侍卫比,人家腰粗腿长,大步流星,虽然压着人,可也很快就出了内院,脚步丝毫不停顿的往马车的方向而去。后头,洛锦文紧追慢赶,口口声声‘王爷留步’……
只可惜,他的真诚挽留……没留下长安王,反到把侍卫们热情的‘招呼’来了两个。
五大三粗的侍卫拦住了洛锦文,令长安王顺利的带走了裴佐辰和洛楚微。望着马车后头的滚滚烟尘,洛锦文擦着额头冒出来的细汗,喘的都快回不来气了!
站在原地‘团团乱转’了好半晌。后头,许氏等人才终于赶到,心慌失魂,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洛锦文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腿脚发软,差点一个跟头栽到地上!
——天啊,这是天要亡他啊!!
“怎么会?怎么会?”洛锦文喃喃着,脸色因惊怒和惊惧变的惨白,复又涨红……不同于府中女眷,洛锦文完全明白,这样的祸事,若永平帝发怒,是完全可以将安陵候府抄家灭门的!!
宫妃通.私啊,活活给永平帝戴绿帽子,当真是灭九族都不为过!!
“许氏,微儿是不是说,她是被裴家小子强迫的!!”额上青筋乱暴,洛锦文抓住许氏的衣领,行同疯狂般的大喊。
“候,候爷,是……是,微儿是这么说的。”许氏大惊失色,脖子被勒的生疼,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可在暴怒到失态的洛锦文面前,她却半点反抗都不敢有,只是颤颤兢兢的点头,“长,长安王也认同了微儿的说法,把他,他们带到宫中面圣去了!”
完全出于本能,许氏说出了最能令洛锦文冷静下来的消息。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她自认对洛锦文还是很有了解的,虽然说不出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但第六感告诉她,说出来之后,洛锦文就会‘放过’她。
果然,许氏猜的不错,听了‘面圣’二字。洛锦文眉头一皱,但那种仿佛随时都要暴血管的感觉,以及额上的青筋却略有些放松了下来。
“面圣?对峙吗?”他喃喃自语,心里很明白,安陵候府是否能存活下来,基本上靠的就是洛楚微能不能把被‘强迫’砸实,以及永平帝到底会偏向谁了!
“不成,老二,老三,我要去宫中向万岁爷请罪,你们看管好府中,千万莫要在生事端。”洛锦文咬着牙,转头低声吩咐了两个弟弟几句,连看都没看在场几位女眷,骑上马就绝尘奔皇宫方向而去了!!
对女眷们,洛锦文心中是有气的,三个女人,当家主母,却看管不好自家的内院儿,光天化日之下,让裴佐辰摸进去了不说,还让洛楚微被‘那啥’了。
丫鬟呢,嬷嬷呢??都死了吗?人来人往的院子,住着姑娘呢,又不是荒地,怎么会‘那事儿’都办差不多了,竟没有人发现,没丫鬟看守?
——这怎么管的家?
洛锦文几乎想破口大骂了,只是面圣的事儿更加紧急,到让他顾不上这群令他怒火满胀的女人了!!
“好了,夫人,先回府吧!”看着大哥远去的背景,洛锦砚幽幽叹了口气,回头拉住周氏,两夫妻的表情俱是百味交杂。
“三爷,咱们……不会有事吧!”大仇得报的痛快劲儿一过,周氏也不免想起了‘欺君’的后果,心中止不住的担忧,她满心忐忑的问,“你,要不要去哪里打听一下。”
大房和洛楚微要倒霉,周氏是拍手欢迎,可她男人也是姓洛的,连累全家什么的,这当真是要不得。
周氏膝下不止有女儿,她还有儿子要养呢,……“咱们,不会有事吧?”她咬着唇问,表情很是不安。
“用不着了!”洛锦砚摇了摇头,伸手揽过妻子,低声安慰道:“别怕,我陪着你,哪也不去。”这般的事,不可能大肆张扬。给皇帝戴绿帽子什么的,自己知道就够了,还是别四处问去害别人了。
“嗯,咱们回去陪儿子吧。”周氏点了点头,两夫妻互相搀扶着,一同离开了。
裴氏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侧目瞅了瞅站在自己身旁,一脸恐惧似乎是要吓尿了似的洛锦章,张了张口,她想说洛楚微和裴佐辰的事,定然有洛楚尘从中捣鬼,本是算计她的,为何会突然换人……
只是,话语马上就要冲而去,她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不错,裴氏几乎可以肯定,这祸事肯定和洛楚尘有关,可……那又怎样?做为一个从小在贵门长大的女子,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家主母,裴氏完全了解裴佐辰和洛楚微的事,对两府来说,是怎样的大灾!!
大祸已然临头,灭门就在眼前。能躲过祸事,平安生活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把事情说出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吗?让两府中人全都知道,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就是因为她一时嫉恨迁怒,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吗?
虽然裴氏心知,做为永平帝外家的承恩公府裴氏,和劳苦公高开国原勋之后的安陵候洛家……要因为这一朝事直接被抄家灭门什么的……哪怕永平帝在是愤怒,也不会去做。只是,家族落败已成定曲,她又何苦说出真相,去找那样的麻烦?
毕竟,说出真相,除了让洛楚尘被两府厌弃之外,她能得什么好处?洛楚尘已经定婚了,而且容王府貌似对她也很满意,只聘礼就送了足有五,六万两。
做为目前安陵候府唯一一桩数得上门第的姻亲,裴氏敢断言,哪怕她说出真相,洛锦文也不会对洛楚尘如何,反而会下了禁口令,绝不会让她破坏这门亲事。
说出事情,对洛楚尘影响并不会太大,反正会令裴氏自己陷入困境……心知肚明晓得自己害惨了两府,裴氏眯起眼睛,垂了垂头,瞧都没瞧都快吓摊了的丈夫一眼,她转身反回府中。
心中只顾琢磨着,要如何快些抹平破绽,收拾残局。要知道,为了算计洛楚尘,她也是使了不少手段的!
假山顶上,看着一切尘埃落定的洛楚尘嘴角勾着轻松的微笑,她对面,沈沧瑜举着茶杯笑问着,“怎么?尘儿,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若万岁爷震怒呢?你也是姓洛的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洛楚尘转头看向他,微抿嘴角,“洛锦文还有爵位在呢!又有内阁学士的名号,全撸了……难道还不够永平帝撒气吗?在说了……”她轻笑,瞅着沈沧瑜,意有所指的道:“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你会看着我出事儿?
“不错,有我!”沈沧瑜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起来。
……
不提洛楚尘和沈沧瑜这对儿‘黑心烂肝’的未来夫妻。只说长安王一行等人来至皇宫,面见永平帝……
不得不说,那当真是一场灾难!淑惠公主的哭泣哀求,裴佐辰的撕声解释,承恩公的痛哭请罪……甚至,裴太后和裴贵妃都得到消息,匆忙赶至现场,哀求哭情……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洛楚微的精堪演技,咬死了就是裴佐辰‘强迫’于她。且裴佐辰完全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安陵候府后宅水谢阁中。他所言,被算计被打昏云云,听起来完全就像是为逃避责任而说慌。
毕竟,裴佐辰的‘前科’实在太多了!风.流不说,他还有掐死元配的嫌疑,且如今还在殴打继室,这样的男人说出的话……跟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洛楚微相比,实在是不具备任何可信性!
尤其,为了能顺利脱身,不用三千六百刀凌.迟而死,洛楚微可谓是下足了狠劲儿。在大殿中,当着永平帝的面儿,她来了一把‘以死以示清白’的戏码,狂奔向柱子而去,一脑袋撞的头破血流!!
那当真是下足了劲儿,差点直接撞死过去啊!且,最重要的是,她死过去之前还挣扎着狂喊了句,“万岁爷,臣女是清白的,裴佐辰,你强迫于我,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一句话喊完,直接昏迷过去,一动不动啦!!
永平帝见状,连忙找来太医。太医诊脉后,直言道:“虽未死,但情况也很严重,不敢保证绝对没事儿,需要卧床静养,且,养病期间还会伴随呕吐,眩晕,精神恍惚,甚至是失忆。哪怕好了,也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明显的重度脑震荡。
话说,能狠下心,自己把自己磕成这样,洛楚微也确实是了得。
洛楚微磕昏退场,裴家人总算松了口气,说来这小女子口才当真厉害,以一敌众,压的在场裴姓人完全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她退场了,裴家人刚想张嘴,解说一二!外头小太监跪地来传,“安陵候洛锦文求见……”
得,这位比洛楚微还能说,做为‘历经百战’内阁文官,洛锦文简直辩才无敌,接了女儿的场,他在永平帝面涕泪横流,口口声声,‘微臣有罪,不该看护不好女儿,令帝王蒙羞……”明为请罪,可那话里的意思,不还是洛楚微是被强迫的吗?
——罪过不还是全推给裴佐辰了吗?
一时间,大殿中,所以姓裴的,包括裴太后和裴贵妃,都恨洛家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怎么那么能说?嘴皮子如此利落……难道他们是说书唱戏的出身吗?
大殿里,几方辩解争吵不下,又有亲娘裴太后苦苦哀求,永平帝虽然很是愤怒,但到底没直接把裴佐辰活扒了皮,而是压送大狱,容后在审。
至于承恩公府和安陵候府,满门俱被圈禁府中,洛锦文的内阁学士实职直接被彻下,而裴,洛两家的男子们,除爵位外的所有官职,亦被永平帝当殿撸了个干净。
——然后,俱被打发回府圈禁了!
……
是夜,皇宫乾元宫内。
“四有,太后……身体如何了?”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永平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转头问着身旁,刚刚进来的大太监钟四有。
“回万岁爷的话,太医禀告,言道太后娘娘不过微恙,并无大碍。”钟四有恭着身子,沉声回答。
白日里发生的一场大闹……被戴了绿帽子的永平帝本想直接抄了承恩公府,但经不住裴太后和裴贵妃的苦苦哀求。且裴太后还直接昏迷……做为一个以孝治国的皇帝,永平帝和母亲感情在淡薄,也不能不重视她的性命,因此,只能强忍着气,将裴佐辰关入天牢了!
“呵呵,太后……怕是只记得她姓裴,而忘了她是沈裴氏吧!”永平帝眯了眯眼,冷声说着。那通身的龙威,骇的钟四有冷汗直冒,“万岁爷息怒啊,您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子嗣,太后娘娘一定也是心疼您的!”他跪地磕头。
“心疼?哼哼,朕已年近六旬,孙子都有了,太后还当朕是扔不下的奶娃娃,哭着喊着要娘亲吗?”永平帝自幼是在祖母膝下养大,成年后才被裴太后接回,因此,和裴太后的母子亲情……也就那么回事了!
冷哼一声,永平帝愤怒推了一下桌案,虽然已经快六十了,且洛楚微也只不过一个还未进宫的贵人……但做为一个男人,不管多大年纪,只要被戴绿帽子,就都是难以言语的耻辱,“四有……”他侧目,看了一眼钟四有,问他,“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裴洛两人私.通欺朕,还是裴佐辰胆大包天?”
“这……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妄言。”听见万岁爷的问话,钟四有尿都快吓出来了,话说做为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等闲份位低些的主子,都要对他笑脸相迎,就连裴贵妃这般人物,见了他也要笑着叫声‘钟公公’,可谓权倾后宫,日子过的不要太痛快。
只是,有好处自然就有坏处,每每永平帝遇到什么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儿时,都要问他一问。当然,这问并不是要他帮忙,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解解心惑罢了。但……钟四有依然难免害怕。
——总觉得有一天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被灭口。
“你这老货,怕什么,是朕问你的,心里想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难道朕还会怪你不成。”见钟四有如此谨慎,永平帝难免一笑,随后又道:“快起来吧,朕等着你回话呢!”
“这,是,万岁爷,老奴遵命。”钟四有连忙起身,抹了抹额上的汗,他琢磨着用词,小心翼翼的道:“这洛裴两家,奴婢虽未曾接触过,但裴探花风.流玉面郎,名扬京城的名号,老奴到是当真听过不少……”
“那你的意思……是洛裴两人有情?”永平帝挑了挑眉。
“老奴不敢,实际上,近来关于裴探花的传言着实不少,老奴也听过一些……”钟四有提心吊胆,心都快到嗓子眼儿了,可面上却还得恭敬笑着,把关于裴佐辰如此风.流,‘红颜’遍地,养外室,睡小妾,甚至还殴打继室的事儿一股脑的全倒给了永平帝……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真把老奴吓坏了,好好的一个玉面探花郎,那般风神俊朗的人物,竟然会像粗汉似的打妻子,当真是看不出来。”他啧啧的摇头,叹道:“前儿有段日子不是还传说那裴探花的元配就是被他杀的吗?”
“……裴探花的元配和继室,都是安陵候府的姑娘,旁人不知内情,想来做为嫡亲的堂姐妹,那洛三姑娘肯定是晓得的。”捏了捏袖子里,洛锦文递给他的面额足有一万两的银票,钟四有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小心翼翼的说道:“洛三姑娘为贞洁撞了柱子,脑袋上那么大的口子,几乎丧了命。所以,万岁爷若问老奴的看法,老奴却是认为……洛三姑娘所言许是对的。”
“嗯!?”永平帝轻应一声,微微垂目没在说话,只是瞧他神情,似乎颇有了些决断的样子。
钟四有见状,在不敢说话,只是悄无声息的退下去,准备宵夜糕点去了!
不管在大狱里的裴佐辰是如何恐惧害怕,但这一夜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转天一早,早朝之上,永平帝正式宣布了对裴洛两家的处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