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过了前院的风光,这后面真真是奇妙的景色。
流水缠香,经久不衰。殊不知这样的缇家大院,是修筑了多少年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名叫婷儿的姑娘,一边挽着筠琦,一边拽着缇泓,笑靥如花,和筠琦聊的甚欢。
“筠琦,缇泓他就是反应迟钝了些,你可别恼。
既然你要在他们家作客,不如住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吧?”婷儿是个贴心的姑娘,温柔又识得大体,在缇泓支支吾吾的解释之下,没有追问筠琦的身份。
筠琦轻轻颔首,此刻已经算是阶下囚了,哪里还有她选择的余地?见婷儿在缇泓的呵护之下,也全然不知这阴谋,不禁苦笑自己。
缇泓那少见的温柔目光,始终都落在了婷儿的身上,他们有种如胶似漆一般的亲密感觉。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木,构造了他们将来可以居住的完美的家。家,就是这么的温馨。看着缇泓和婷儿那满是幸福的脸上,筠琦不禁想起,大门大户的人家,少说都是三妻四妾。
宫闱深处,妃子们都是凄惨悲凉的一生,争夺不过就注定了孤独终老。难得年轻之际,还真心相待过。
自己也是被师傅师兄保护至今的,羽翼不够丰满啊。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缇泓亲自送婷儿回了家去。筠琦则待在缇泓的房中,等着缇泓回来。
倏地,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筠琦从里面走了出来,便知这么轻柔的动作,只怕不是缇泓。
听闻来人唤道:“阮姑娘,我还是另外给你安排住处如何?”在外间相遇,果真不是缇泓。
却见来者,是和她一样的女扮男装,心中莫名的鄙夷。
她是安茵郡主,一个阴谋多端的女人。“到底是和缇翰两情相悦,这缇家你也可以作主是么?”
筠琦冷笑,对这样的人,甚是不喜。
郡主只身前来,一身雍容华贵的绛紫,一头利落的束发高绾在脑后,丝毫不受影响。手中握着一方白扇,笑容虽浅,眼神却独到。
这安茵郡主的所有不同之处,皆在此刻完全呈现。难道是因为皇室之间的争斗,所以郡主另有所谋?
“你说是就算是好了,那又如何?阮姑娘,我请不得你师傅帮忙,就算是拿着你的性命相要挟,也是无人可以要挟。
现在你没有必要对我如此大的敌意,只要我找到你的师傅,或者用你引他们现身,只要他出现,你才是真的没有一点价值了。”郡主所言,只是更加证明筠琦的猜测。
郡主所谋绝非是一般的事情,需要师傅的身份作为辅助的,究竟会不会又是那惊天地的谋逆?
区区一个皇位,竟值得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叔侄残忍相争?可她安茵只是一介女流之辈,难道还妄想登位做女皇不成?反了,真是反了。
“京城山高皇帝远,你就是那点心思,只怕那手也是不够长。
江东首富怎么了,又不是富可敌国,即便是,你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即墨伶,我奉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可别拖累了别人这大好光景,千百万的家产。”
筠琦故作震惊,想要放出话,诈她一诈。
如果安茵的反应是筠琦会错了意,倒还好些,只怕是证实。
“阮筠琦,真不愧是你师傅轩辕陆笙的徒弟。你猜对一半,算小有智谋吧。
瑜哥哥一计败露,惨死京城那冷血无情的地方,生前再荣耀又有何用?
身为王爷之子,那是必死无疑的。就算是他最好兄弟的儿子,也不例外。
而我们这些王爷的女儿,不是远嫁,就是孤独病逝。你以为活的又能如何的光鲜?
阮筠琦,你活在你师傅的保护之下,你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整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黑暗?”
安茵这个封号,还是当年她的父亲无故病逝之后,皇帝亲封。即墨伶这个名字,真是许久都没有人喊过了。
恍如隔世,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父亲曾经取的名字,是个伶字。
“可你和我说又有何用?我既不能帮你解决这一切,也不会给你多余的同情。
皇上如何的对待你们这些王爷系派的后人,那是你们皇家之事。我纵然就是同情,也轮不着我来管。”
也许,是安茵愈发阴冷的眼神触动了筠琦,也许是皇家无亲情的可怕再一次的震惊了她。
总之,安茵越是慷慨激昂,越是表明她的处境很危险。
瑜哥哥这个称呼,好像很是亲切。作为王爷之子,唯一一个倍受皇上宠爱的小王爷,为何远在江东的郡主会和他关系匪浅?
再仔细想想当初借住王府的日子,心中明朗不少。
“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你的冷漠出乎我的意料。”安茵没有很惊讶,只是微微的蹙了眉头,也许她是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走近了些许,站定:“没关系,我用你盗取海玉宫贵重之物为名,打入大牢之中,三日后问斩如何?”
安茵的那种口气,和当初面见圣上之际,似曾相识。有种居高临下而判人生死的决策,这皇权果然难以挑战。
转眼间,眉开眼笑,似是更大的阴谋诞生了。“或者,郡主饶你不死,只要你还清赔款,卖入青楼,又如何?”
这安茵因是身着男装,又说着这样的话,一时间,筠琦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嘴。
静静的,就那么站在那里,站在安茵的对面。默默的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女人,默默的思考着。也许安茵是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可她并非如此。
安茵可以不顾一切,疯狂的报复甚至牵连重要的人。她不能,她的能力不允许,她的师门也不允许。
“长生三阶此无门,试问天下莫不存?
琴音悠悠引路方,凯旋却作空一场。
即墨伶,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会输,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血流成河。”
一展白扇,那冷冰冰的眼神,不比安茵逊色。
安茵果然愣住了,那个时刻里,她像是没有料到这阮筠琦能如此处变不惊,还巧舌如簧。
没有想到,这个轩辕陆笙的小徒弟,不仅仅是个被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果真是钧少公子,谦谦一语惊天人。”缇翰进了屋中,但听其评语,自然是在屋外偷听了很久。
钧少公子,一年前是小有名气了,还用他说?“我不信邪不胜正,我只信能力大小决定成败。
可我看见你们的第一眼,我就不觉得你们的计划能够成功。
缇翰,你要赴死你大可以自己陪着你的郡主,可别牵扯上你们缇家无辜的人。
像你弟弟那么耿直的人,很难和你同流合污吧?
那么他要是极力反对,你是将他关起来,还是?”筠琦冷冷的一席话,就连安茵都听出弦外之音了。
兄弟手足,和男女之情,选择哪一个才更加明智呢?
缇翰并没有立即接话,这显得更加不靠谱。可这些,当初又不是没有考虑到,自然也不怕筠琦这嘴上功夫了得。
只是一恍惚,才发现缇泓已经进了屋里,抱臂倚在门那里,等着自己的下文。
那模样,像极了自己,坚毅和不可控制的决定。
“安茵,那些方法会不会过于偏激了?如果轩辕陆笙已经离开这里,无法得知你传递的消息,那么这姑娘岂不真的无救了?”缇翰似是故意如此一言,为的是试探筠琦,也同时告知自己的弟弟,自己尚且没有到冷酷残忍的地步。
承这夏日的炎热,感受风中带来的缕缕荷花香味。今年的荷花还是往年的模样么?不了,每一年都是一个新的芙蕖。
“我言尽于此,无话可说。
你愿意将我打入牢中也好,青楼贱卖也罢,我自相信我的师傅会来救我,会再一次毁了你们的阴谋诡计。
可是,缇泓,我既认定了你是我的朋友,三日后不论是什么结果,可别彼此嫌弃。”
顺手将手中的扇子丢了过去,扔进缇泓的手里。缇泓虽然接住,但不知这是何意。
跟着安茵出了缇泓的屋子,这外面真不是一般的热,热的让人觉得任何东西都能化了,比如一个赤诚的热血之心,比如一段澄澈的回忆,比如自信满满的未来。
每一次,都是靠师傅师兄才得以脱离危险,每一次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大概这就是自己最享福的命运吧,谁让自己命好呢?
这心中笃定了,心情也不由得畅快起来。因而更加逍遥的颠着步子,跟着安茵。
“你心情这样好?”安茵心疑,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没有丁点的恐惧和担忧,只一味的欢快无比。
“我高兴、我乐意、我就喜欢。”十个字后,不论安茵再问什么,筠琦都一字不吐。
直到七月初七那日清晨,长长一觉醒来的筠琦竟发现自己睡在一辆很是宽敞的马车之中。
“师傅,这?”抬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师傅。他正闭目养神,一副端庄悠然的休闲模样,那一身衣衫不正是自己给他新买的?不是都丢了么?
听见了徒儿的疑虑,陆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低头瞥了一眼过去:“醒了?不如再睡一会,很快就要到淳义州了。”
淳义州?怎么一觉醒来就要到淳义州了?安茵郡主呢?昨日还因为大肆传着自己要被处死的消息,却引不来一个人影气的直摔花瓶呢。
难道师傅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悄悄的解决了这一切?那结果呢?“师傅,我……”
见筠琦张口就要询问,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睡吧,那里的事情,不要问了。”
师傅说不要问,难道是有什么不能问的?还是说京城来人处理的?虽是好奇,可师傅如此正经的模样,只能说明这不属于他们君齐书生可以随意插手的范围。
也就是说,不能横空给师傅添麻烦啊。“哦。”应了一声,便又入睡了。
带着这些疑问和不解,入了梦乡去寻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