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是身青衫薄,眉黛传情,脉脉而温。
那脸是稚气未脱,那颈项之上和之下的地方……仿佛回到去年,也是可以一眼看穿的身份,怎么当时没有注意?
只又一个迟疑的片刻,一个响亮的巴掌在耳边回荡。脸上怎么有些疼?
“这巴掌是你该受的,莫衣,这是你欠延月的,我替她讨了!”筠琦本是躲在那个侠士身后,可不知怎么就跑到了莫衣面前,趁其不备,给了一个耳光。
莫衣感受着那脸上的痛觉,想起来当年的过错。“错的,是你们。”
莫衣明明是悔恨的,可却没有一点的歉意,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延月会绝望放弃的缘故。
“错?是,错在她结识了你这个恶心的家伙。”筠琦无心继续纠缠,倘若他日再见延月,定不会提及这个人。
拉着侠士愤然离去,只是觉得替延月十分的不值。
“公子!公子!等等我们!”周华和吕豪紧随其后。眼见着钧少公子被人一边叫嚣,一边又护着,一边刚刚还是弱势,立马反转过来打了别人一巴掌。
这瞬息万变也不过如此呀!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侠士的蓝衫被她扯的有些变了样子,侠士看了看,有点心疼,这可是新的。
筠琦看着他紧紧盯着袖子,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松了手:“我知道,不就是缇泓派来的么。”
缇泓,那个认识才几日的朋友,亲密无间到他心爱的女子都羡慕的地步。
侠士“咦”出了声,自己什么都没有表示过,也没有佩戴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怎么就被她看出来了?难道是因为只有公子一个朋友?
筠琦且继续前行,一边耐心解释,一边喜上眉梢:“你武功不低,但是因为跟的人是我,所以根本没有防备,以为我不会武功就发现不了你在跟着。
身手不错的人,但佩剑却甚为普通,说明你只是一个剑客,没有深厚的背景。然而也可能是大隐隐于市,但凭你刚才的那句话,显然不是后者。
你对我的态度,虽然不那么百依百顺,却还是带着几分敬意,但敬意的来源不是我本人。
就是说有人的身份,值得你带着敬意面对我。如是朋友,会更加自然一些。
既是主仆,身上还有缇家熟悉的味道……”
看着侠士的眸子,筠琦忽然笑了。
一手拍了过去,拍在他的手臂上,那声音听着就觉着很疼。
莫名其妙,筠琦不仅打了他,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身上哪有什么地方和缇家一样让你熟悉了?”
侠士故意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举起拳头吓唬筠琦。
奈何长着一张正义的脸,以至于再如何凶悍,都成不了恶人。
于是筠琦掰下了他的拳,看着他还算是白净的手背,笑了笑:“错了,我错了。
缇泓,真是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要不是本姑娘灵机一动,只怕还真是信了你的。看看,你的剑穗上,那是什么?
还有,你这么明显的虎牙,我又怎么会忘记?
把你脸上这个东西给我揭开!”
剑穗上,还是当初筠琦所作的记号,同心结的前半部分。
脖子上有点不符合他手臂色泽的皮肤,于是指着那里。筠琦这一番的揣测,最终又敲定了。
然而不知是否真是缇泓的侠士,却足足站定了一盏茶的时间。
“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揭不得。”再恍然醒来的时候,这才让人看清了他的神情,很是宠溺的摸着筠琦的脑袋,只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缇泓,竟然找来了这里?
“偷偷跑出来?我看也是。可……”实际上,筠琦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连缇泓也不是很清楚的。
“我马上要去亓家,怎么,你也跟来么?”筠琦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路线,将身后的两个随从,是完全遗忘了。
缇泓思索了一番,脚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亓家?虽然不知你在做什么,不过,今日真是危险。
这样吧,我陪着你,等你师傅、师兄在的时候,我再离开。”缇泓不知,这句话惹怒了身后的人。
吕豪连忙走了过来,怒目而视:“什么意思?要出手时,被你抢先了一步罢了,你何必这么自以为是?”
吕豪心直口快,却被周华拦住:“是我们没有好好保护公子,你何必将气撒在人家的身上。”
筠琦冷了的眼光,扫了过去:“缇泓是我的朋友。”
下一刻又满是笑颜的问道:“大哥,银子有的吧,给我派顶轿子呗?”伸手过去,甚是自觉。
大概是真的走累了,所以不肯走了。
亓家又是和纳兰家相隔太远的地方,怎么能一天从早到晚就是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
缇泓被她逗乐,这口气,哪里是朋友,是债主吧?
“我这么穷,哪有银子,我背你吧。”缇泓记得,此前就背过这个丫头,她怎么总是能找到借口,让自己背她背的如此名正言顺?
然而吕豪一听,便不高兴了,连忙挡了过去:“那怎么行?我们大人也背过的人,你凭什么背?”
吕豪大概是见自家大人,没有和那个女子那么亲近,遂听说此事之后,甚是惊讶之余,坚决认定了,大人喜欢这个女子。
这样的话,就更不可能让这个陌生人背着钧少,大人会伤心的。
筠琦表示,这不过就是个代步的过程,难道他们那么介意自己还被其他人背过?陈凡若不至于吧?
“他们还都一样有虎牙呢,你是不是还要说,虎牙只能你们家大人长,我缇泓大哥不允许,必须拔了?笑话了。”不过,还是碍于不想和他们太过计较,遂只是挽着缇泓,别过不满的眼神。
亓家,亓家又如何?“咚咚咚。”依旧是周华上去敲门,而他们在下面等着。
亓家的大门,相对于纳兰家又高了一些,而雕刻的技术,更是一流的水平。
“你们是谁?找谁的?我们亓家,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半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家丁,家丁的脾气好像不那么好,一看他们普普通通的样子,就打算这么打发走了。
然而,筠琦还不能就此放弃,便拦下了家丁正打算关上的门:“你这家丁真是好生的口气,我乃知州大人的亲信,奉命前来调查。
你现在把我拒之门外,就等同于将知州大人也拒之门外。冒犯朝廷命官,你可知道你是什么罪?
还有,你都没有禀告你家老爷,你怎知他们一定不愿意接见我们?”
筠琦只简单的思考了一二,对于亓家的地位,看来需要重新了解的更透彻了。
家丁一时间就懵了,懵的不知如何应对。怎么听怎么觉得是筠琦所言有理,便很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请他们入内不是,不请万一真是得罪了怎么办?
“呀,原来亓家这么大的架子,就连知州大人的面子都不给。看来我很有必要和我们知州大人说一次,这个亓家……”筠琦故作认真,背对着家丁,给吕豪抛了个眼色。
吕豪一见,心领神会:“公子所言的确是,可不能让外人觉得,我们知州陈大人就是秉法公正,好欺负的!
听说前几日市集之上,有人公然挑衅官府,如今听口气,很像是你们亓家的人啊!”
周华掩笑,这两个人刚才那一副架势,现在又如此的默契,同仇敌忾,真是叹为观止了。
家丁果然是撑不住的,渐渐的被吓唬住了。
“公子哪里的话,谁不知陈大人最得我们淳义州百姓的爱戴,怎么会有人说他的不是?
况且我们亓家,都是遵纪守法的人,不是贼人。
小的,小的,这就赶紧去汇报我家老爷。”家丁很是可笑,一连好多问题都不敢回应,最后只能飞奔回去,询问了自家老爷的意见。
亓老爷心中似有不快,可这个官府前来的人,好似,吃软不吃硬啊。
硬是闭门不见,反而很吃亏,很没有理。
“请进来吧,切记不要胡言乱语。”
亓老爷是没辙了,希望这个人不要难相处。
筠琦和其他人就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悠闲自在的。可筠琦心中清楚,就算是能进去,但是从亓老爷的口中套消息,这恐怕很难。
只随着前来迎接的家丁走了两步,身后就又有人跟了过来。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么冷漠如霜的亓璠。
“少爷。”家丁连忙凑了过去,俯身喊了亓璠。
亓璠无心看他,瞥了几眼筠琦他们,也没有心思问什么,就打算当做没有看见。
刚刚抬脚离地,就被筠琦拉住:“韶华在牢里过的不好,带我去她房里拿着衣裳吧。”
此话,明显是个圈套,但看亓璠愿不愿意跳入其中回答。
亓璠的脸色,变差了些。原本是冷漠无情的形象,竟然因为这差脸色,而俘获了人心。
“衣裳可够?还需要别的什么?”但他的口气及其平淡,仿佛问的那个人真是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似的。
似是无缘无份,今生做了远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