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寒是一个对某些事情异常的没有耐性,就比如说对现在这个墨迹到死的大夫。
“你会诊脉吗?”
凌奕寒的声音冷如寒冰,冻得徐方那叫一个激灵啊,牙齿都在打颤。
连忙将夫人的手给放下,掖好被角,这才敢掀了帘子出来回话,头上的汗那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啊。
“娘娘这个脉象吧,不是太好。”
徐方本来觉得自己嘴皮子挺利索的,但是今天结巴的连自己都不敢信,他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说说看。”
虽然影办事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但是今日一见这个大夫,倒是真有些怀疑是不是一个庸医了。
徐方看到凌奕寒背过身去,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夫人的身子很虚,而且有很严重的宫寒和体寒,别说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便是这个孩子他保不住,对夫人身体伤害也是极大的……”
徐方说完这话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他是一个大夫,是万万不可能说谎的,所以索性把能说的都说了,豁出去了,早死早超生。
“保不住?”凌奕寒眉头一皱,突然侧过身来,便是隔着一层帘子,他都觉得浑身发冷。
“……就是……夫人的身子太虚了,虽然女子属阴,但是夫人的身子骨却是过于寒凉的异于常人。
夫人的体质本就很难受孕,此番能怀上一个孩子已经是万幸。
但是以夫人现在的状况,这个孩子很难保得住,便是强行的保住,到时候也未必能安全的生下来。
还有就是,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以后夫人可能就很难……”
徐方说到后来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家的男主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可是这个夫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虽然我知道我作为一个大夫,这话不该我来说。
但是不知道尊夫人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身体本来底子就薄,好好调养还好,可是现在状况,气血都被虚空完了。”
徐方秉持着作为一个大夫的原则,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虽然很是害怕,但是他还是需要为自己的病人负责。
顾长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泪渗过薄薄的绢帕,她本来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弱,可是却没想到竟然会弱到这个地步。
这个孩子如果留不住他,可能她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可是若是强行留,就真的留得住吗?
“既然情况如此不妙,那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凌奕寒站在纱帐背后,背对着顾长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此时的语气却是平静的很是不同寻常。
“夫人的身体只能养,此时流孩子一定会对身体伤害很大,但是若是用上等的药材来为夫人补上亏空的气血,并且缓解夫人体寒的症状。
只要夫人的身体好起来了,不管是流掉,留下都能多了一半的把握。
但是,若要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养好夫人的身体,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其实徐方的心里也是很难过,他从小就学医,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悬壶济世。
他以前一直以为医者能医天下人,只是医不好自己而已,现在才知那是他以前实在是没见过世面,根本就没遇到狗什么真正的疑难杂症。
“不需要你将我夫人的身体完全调理好,你在此处住下,五天的时间,尽量的调理夫人的身体,保住这个孩子。
药材你不用操心。”
五天?凌奕寒的这句话徐方还没能完全的反应过来呢,就被影给带出去了。
“我不会把他流掉的,凌奕寒我要生下他。”
顾长歌扯下自己脸上的绢帕,如果非要赌个大的,那她就拿命去赌!
八个月之后要么两个人相安无事,要么用她的命去换孩子的命,那么多她在乎的人她都没能保护得了,这一次,这个孩子,她再也不会放手了!
“好,我相信,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顾华已经在来得路上了,你要乖乖吃饭,乖乖吃药,孩子和你我都不会放弃。”
凌奕寒轻轻的把顾长歌搂在怀里,他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也怕伤着孩子。
“我会乖乖的。”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会乖乖的。
顾长歌回拥着凌奕寒,把自己纳入他的怀里,从他那里汲取温暖。
这种时候,竟然只有他能给她这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顾长歌有孕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这庄子里为数不多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皇上在位这么多年,后宫里的孩子也是多到数不胜数,但是从未传出过有哪个妃嫔有孕的消息。
就算是盛宠一时的舒贵妃也没传出过怀孕的消息,这么多年来后宫里都没传出过有孕的消息。
一开始后宫众人只是在想皇上实在是太过于勤政去后宫的次数太少了,所以才不会有孩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有人怀疑过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是不是有点什么隐疾之内的。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盛世公主那么虚弱的身体,还是不易受孕的都怀上了,那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能力问题,而是皇上乐不乐意的问题。
看来只有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皇上才有热情,才可能有孩子啊。
盛世公主有孕这件事把影也给震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所以把中午要说的事情都给忘了,等晚上把公主的药送过去的时候才又想起来了。
等到凌奕寒哄着顾长歌睡下了,他才找着机会汇报。
“今日,齐皇萧衍广发诏书,召集天下的能人异士,善解毒者入宫。
湘瑟前辈和无名道人揭下了皇榜入宫去了,听说徐太医也已经查到了顾子音那里,所有的事情只在一触之间。”
现在凌奕寒其实是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事情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越惨,顾长歌就会越开心吧。
顾子音的跌落云端,萧衍的一无所有。
“密切关注皇宫里动向,告诉宛丘必要的时候,就要落井下石。
接洽上皇宫里有个叫做七月的姑娘,让她想办法从齐国的国库里弄一些贵重的补气血的药材出来。
就说她们公主需要。”
夜色甚浓,凌奕寒的语调平静到毫无波澜,影知道,许久以来,皇上从未如此认真过了。
湘瑟漫步在齐国的皇宫中,距离上一次她来这里还是顾长歌五岁生日的时候呢。
那个时候这个皇宫可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弥漫着一股暮气的感觉。
“感悟伤怀了?”无名跟在湘瑟的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在这人世间浮沉也有六十年的时间了,哪儿有那么多的心思感物伤怀啊?”
湘瑟看着这眼前熟悉的景物,心上有种神奇的情绪浮上来,但是却不是悲伤,总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恪儿,我似乎想到了当年,也是这般的物是人非,但是舒儿比你我要幸运的多了。”
恪儿这两个字直接让无名道人顿在哪儿了,她竟然……再一次的叫了他恪儿。
“湘瑟,你是原谅我了吗?”
无名道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湘瑟迈着缓慢的脚步,越走越远。
就像是当年一样,只是那一年她风华正茂,而此时她已经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虽然她善于保养,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湘瑟自然是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了。八壹中文網
但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当年,我多么希望你能够追上我,但……你并没有,便从那以后分道扬镳,非敌非友。”
湘瑟的声音有些苍老,在夜色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感。
无名道人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迈起脚步狂奔起来,三步两步就追上了面前的人,一把从后面将她抱住。
她已经老了,再也不负当年绝美的模样,但是将她拥在怀里的感觉确实一样的安心。
“天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后悔,我当年那些倔强有多可笑,竟然就那么放任你一个人远走。
若是当年那一次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那我该……”
无名道人说到后来完全就说不下去了,不过还好,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好到头来他怀里拥抱的那个人仍然是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凌奕寒那么好?”
靠在恪儿的怀里,湘瑟静静的笑了,他们之间隔着一场六十年的爱恋以及三十年的恩怨,可是一切都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不管这辈子发生了多少事情,到头来还是想和他化为同一柸黄土。
“那个孩子啊,是阿凌的儿子啊,而且那个孩子当初的那个眼神和当初的我,像极了。”
像极了,像到第一眼看到他,他就忍不住的想,或许自己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够帮他做到呢。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收他为徒,倾其所有将一切都教授给他。
无名看着湘瑟头顶的白发,忽然想到,“那你为什么要收顾长歌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