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太过于认真,直勾勾地盯着戚染。
戚染看着他的眼神,心下不忍,目光下移,看到他手臂之上草草缠着的布条,血正从里面浸染出来。
他垂着眸,纤长的睫毛掩下眼底的情绪。
良久。
听见他说:“好。”
宇文化听到他的肯定答案,终是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还是撑不住倒在了他的床上。
“大皇子!”
戚染脸色一边,一手抓着他就要把他扶起来,“我去喊军医。”
就在他起身的下一秒,宇文化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从戚染的角度,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纯色。
他紧紧闭着眼,“戚大人,不用,我只是困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说罢,他十分自觉地将靴子踢在一边,身子一滚,直接进了他的床里。
戚染看着这一幕,愣住了,脑子一空。
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勾起旁边的大氅套在身上,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红木药箱,蹲在床边。
他将动作放轻,伸着手指把被子拉开一点,将他受伤的手臂拿出来,一点点解开布条,细心地上药。
上完药,便绕过屏风坐在了书桌前。
坐了一夜。
.
翌日一早。
宇文潇收到了宇文儒休战一日的文书。
也收到了北寒的臣服折子。
折子中表明,北寒部王上阿克力会亲自来找他赔礼。
“阿克力怎会和陛下服软?”
周昭看着折子又疑惑了,怎么重来一世,所有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偏离轨道?
前世的阿克力是绝对不会作出臣服之态,他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就连自己当初带兵闯入北寒王庭之时,也不曾见他有投降之意。
想到前日做的那个梦,周昭敛下眸子。
难不成是司马怜在背后的主意?
“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昭儿,不必过于忧心。”
宇文潇将折子放在一边,眼尾勾着玩味的笑意,“我们只等着看宇文化为我们做的一场戏即可。”
“好。”
经昨日一事,宇文化已经和宇文儒彻底离心……
军营之中,士兵们仍在不停地操练。
一处比较偏的校场之中,周乾正跟着谢纾凌读书。
谢纾凌在参军之前,是正儿八经的长安城贵公子,也是出了名的才子。
能跟着他学习,也是不错。
他的身后,周坤和路怀生也搬了两个简易的桌子,盘腿坐在草席之上,跟着听课。
“今日,我留给你们一个作业。”
因为他们每日进行武术训练已经很累,谢纾凌向来不会给他们留额外的任务。
今日却留了,三人都有些意外。
“谢将军,是什么作业呢?”
周乾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疑惑地问。
谢纾凌抬起头,望着远处隐在云层之中的高山,“如今天下大势,你们有什么看法,今日回去琢磨琢磨,明日再同我讨论。”
不是他心血来潮非要布置这样一个作业。
只是他从周昭那里听到了前几日住在军中那个小孩的言论,只觉得实在是天才。
也许是当了老师,有些莫名的攀比心。
他想瞧瞧,自己教出来的三个孩子,比起那人教出的小孩,有多少差异。
周乾听着这个问题,眉心皱了起来。
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倒是身后右侧的路怀生垂着眸将毛笔放在一遍,便起身行礼,“谢将军,学生有些拙见,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哦?”
谢纾凌有些意外,这孩子平日里极少说话,“你说来听听。”
周乾和周坤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路怀生这几日在军中长胖了不少,身子也结实了,不过身材也是堪堪适中。
“将军,如今大楚分崩离析,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努力之下,渝州、兖州已经平定,北寒部的侵扰也已经打退,如今又在苏州,相信也不过是几月时间便可以攻克……”
他说着顿了顿,“只是,大楚的其他诸侯没有一个不在虎视眈眈地观望局势,很有可能联合起来……”
谢纾凌点着头,“那你觉得,之后的大势是如何?”
“学生以为,一统艰难。”
谢纾凌眼皮一跳,这小孩可真敢说。
一旁的周坤,脸色一下就垮了,不服气道:“你倒是说说,如何艰难?如今帝后亲征,天下一统大势势不可挡,如何就艰难?”
路怀生瞥了他一眼,声音清脆:“你所言确实不错,帝后亲征势不可挡,奈何树敌太多,孤立无援,你且看看,除了帝后这一支军队,又有哪一路诸侯是会臣服的?
就连陛下刚刚收复的齐地,也不过是一个纸壳子,没有任何兵力支持!”
“除了苏州的宇文儒,还有燕州、永州、蜀地、南越,甚至于异族的侵扰,若是他们联合,处境可见一斑。”
“你这说的就不可能啊,怎么会一同联合?”
周坤皱着眉,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一点。
他既人了周乾为主,自然是不想听见这些晦气的话。
“呵~”
路怀生轻笑一声,“你说得对,他们确实不会一同联合……但陛下和娘娘若是像现在一般,集中在这里攻打宇文儒,只会让他们扩张自己的势力,养精蓄锐……后患无穷。”
谢纾凌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他之前虽然想过,但也下意识地躲避了这个想法……
“说的好!”
啪啪啪的拍手声从校场的入口处传来。
三人齐齐望过去。
是周昭站在那里。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娘娘千岁!”
几人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我就是来送点点心。”
周昭走过来将托盘放下,目光赞赏地看着路怀生,“你说的不错,接着说。”
【作者题外话】:好累好累好累!紧赶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