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司马怜在小太监的引路之下,去了御书房。
宇文潇在皇宫之时,他没有来过这里。
无非是宇文潇太过于收敛锋芒,让他没有一丝逗弄之心。
不过他看着身着玄色和正红搭配的曲裾的周昭,不知为什么,心尖一动。
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穿如此华贵隆重的衣物,一般是撑不起来的。
但周昭并没有这种年龄与威严的撕裂感,她站在那里,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眼底总是凝着一抹难以言说的幽深。
仿佛她在越过眼前之人、眼前之景去看着什么。
这是周昭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实意义上的和司马怜当面对话。
看着面前这张宛若神祇的容颜,周昭的脑海中就闪过上一世家破人亡的惨烈场面,想到自己的弟弟惨遭断臂,想到上一世陛下倒在血泊之中……
一股郁气凝结在心口。
直到司马怜抬脚跨进门槛,周昭才堪堪压下了眸底沸腾的怒气。
“娘娘千岁。”
司马怜微微弯腰鞠礼。
周昭敛下眼皮,掩于宽袖之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
“不必多礼。”
再次抬眸,她望着司马怜的目光之中,只有冷淡疏离,其间还透着彻骨的寒意。
司马怜并不意外她对自己的态度。
毕竟自己对她弟弟做了那样的事儿。
周昭抬手,随手拿过书案之上的一本奏折,翻开了看,“丞相今日,是有什么要事?”
“臣听说,陛下在南越中了蛊毒。”
周昭倏然抬眼,眸中冷意直直射入他眼中,冷声开口,“丞相此话何意?”
她已经收到消息,宇文潇已经清醒过来。
司马怜的消息不可能比她还要慢一步。
司马怜垂眸一笑,语气温和,“臣知道,陛下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臣或许知道的要比娘娘多那么一点……”
他顿了顿,才说:“陛下对娘娘,向来是,报喜不报忧,陛下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不代表他体中的蛊毒没有了。”
周昭捏着奏折的手指悄然收紧,指节开始泛白。
外头的日光洒落进来,冬日的阳光带着冷意,落了司马怜满背。
他就那样,站在阳光之下,目光随意的看着隐没在阴暗之中的周昭。
就像一头胜券在握的狮子,涌懒地沐浴在日光之下,玩味地看着已经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猎物。
他从未把自己真正的獠牙和利爪显示出来。
而这些人已经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
“娘娘,陛下身体中的,是情蛊,天下无解。
这情蛊,顾名思义,只要陛下每想到娘娘一次,陛下便会心痛如刀割……”
一阵穿堂风吹过,吹起周昭浓密的发间插着的步摇。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宇文潇因为此蛊心痛难忍的模样。
描了花钿的眉心紧紧皱着。
良久。
周昭的意识渐渐回笼,“丞相同本宫说这些,是有何目的?”
“应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本宫的笑话吧?”
“呵~”司马怜轻笑一声,“娘娘聪慧。”
“臣今日来,确有一事找娘娘。
陛下这毒确实是天下无解,但臣的府中有一医师,却能解此毒。”
周昭一怔,几乎下意识地,“何人?”
她知道,司马怜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六神医。”
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字落地。
周昭的嘴抿起,六神医?沈听雪的师傅?怎么会在司马怜的府上?
还不等她琢磨过来,司马怜又开口了。
他抬脚向周昭的方向靠近几步,影子落在周昭的身上,“只要娘娘将城外的士兵想办法撤走,臣自会遣六神医去为陛下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