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过要债人的刀子,一把抵住自己的喉咙,“小六,你来,你来,从这儿赶紧捅进去,娘这一辈子便算是偿还你们姐几个了。小六,求你,求你赎你哥哥吧。”
“不要……”
一边的黄氏吓的失声尖叫。
然而,宁大兰却是铁了心的要逼着小六要银子赎小儿。
她看看一边的小儿,那孩子面色惨白泪流满面。
一只手,还没有止血,正狂喷着血液……再这样下去,若是不止血,只怕流也能流干的。
“娘,救我,救我啊……”
小儿凄厉的呼救,象刀子扎在宁大兰的心尖儿上。
她一咬牙,捏紧小六的手,“六啊,救你哥哥……”
“啊啊啊……不……不要……”
黄氏只听到小六惊恐万状的尖叫声音,紧接着,便是宁大兰惨笑着扎入自己的胸部的地方。
虽然,那刀不算太深,但是血……却狂涌喷出。
小六不断地尖叫着,被她娘紧攥着怎么也挣脱不了。
“不……不啊……求你……不要,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啊……姐姐,救命,救命啊……呜……不要!”
一连串的尖叫声后,小六软软地倒在地上。
她的半边身子,染满了宁大兰的鲜血。
“我们给,我们给,欠多少银子我们给,只求你们把这孩子还我,还我啊。”
黄氏褯这帮要债的人拦截着,怎么也冲不过去。情争之下,她终于嘶鸣低头。
那帮人满意地笑了笑,舀出一张契约。
上面写着很清楚明白的,八百两银子!
利滚利之后的数目,大到惊人。这也是陈念祖之所以会心如死灰的原因。
才置办的田地,因为宁大兰母子俩的闹腾,家里的一切,能变卖的变卖。
牛羊,鱼类……
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搬走。
待到关淑媛得到消息赶来时,看见的就是不断搬运东西的人。
而黄德刚夫妇,则面色灰败的守在小六的屋里一直不去。
“怎么样了?这孩子?”
黄氏抹起了眼泪,“夫人,不好,不好,六姐儿这一次不好了,被她娘吓坏了,到现在也一直惊悸着叫唤。
不敢睡觉,一直在屋里瞪着眼睛。这孩子只要睡着了,便会不断地尖叫做恶梦啊。”
黄德刚也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儿,关淑媛气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这下可怎么得了哦?唉,你们也是,在看见宁大兰这个妇人来的时候,京杭詶我通报一声的啊。这可到好,财产大多数没了,这会儿还把六丫头吓成了病。”
黄德刚红着眼睛,“夫人,是我不对,我没守好这个。当初大小姐的时候,可是把这个家交待给我的。现在到好,才置办的一些良田,全被倒卖了。咱家,就只剩下几座荒山,还有那片鱼糖,以及那些没有人敢要的荒地了。”
好日子,才开始过,可这一切,却因为宁大兰母子的到来,全给毁了。
关淑媛看着满山收割财物的收货人,内心相当的怆然。
丫头,这一辈子置办的产业,这一个家,就这么被那个妇人毁灭了呀。
“那个女人呢?这个可恶的婆娘,我恨不得砍死她得了。”
一提宁大兰,黄氏眼泪掉的更凶了。
“呜,夫人啊,六儿的娘,还搁这儿喝汤药呢。大夫说伤的有点重,现在也不适宜搬运。这不,一直放在五丫的屋里养着的。”
关淑媛气坏了。“咋的,这把六儿吓成这样,她还搁这儿养着了。我去撵走她,这个没人养的婆娘,气死我了。”
关淑媛凶狠地踢门闯将进去,看见的就是一张小小的床上,躺着脸色惨白的宁大兰。
此时的宁大兰,也算是命悬一线来着。
当时扎的不算太深,但也戳了个大洞。
那一刀子距离心脏的地方,也是极近的。当时的大夫看了,都不敢拔刀。
还是黄德刚说了好死赖死的,拔了治着上药罢,若是死了也不让大夫担责任,那人才心惊胆颤地拔了刀,并上了药。
这二天正是危险阶段,宁大兰也躺在这床上不言不动的。
屋里角落里面,还缩着畏缩成一团的陈念祖。
看见关淑媛闯将进来,这男人把身子缩成了一团儿。
那双惊恐的眼睛,看的关淑媛挑高了眉。
屋里有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还有血腥味儿混杂着一股子臭气。
瞪着床上命悬一线的宁大兰,关淑媛原本的怒气,莫名的就消了下去。
她也不是那狠的下心的妇人,此时看见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也有些无语了。
让她下死心把宁大兰从这屋里扔走?她办不到。
可看着那个缩成一团,想努力当自己不存在的侄儿时,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招手,“你,出来。”
陈念祖畏缩着出屋,“伯娘……”
“啪……”
才叫出声儿关淑媛一耳光便煽在这娃脸上,“你象人吗,啊,没事跟人学赌博,你呢,啊!逼着你娘,还有几个妹子为你偿还赌债,有本事去赌,怎么没本事自己个儿还债去的?现在好了,看着你娘睡坑上,瞅着小六见天的惊叫,你满意了,啊……”
“伯娘,我错了,我再也不赌,真不赌了,我手都被他们切了二根啊,伯娘。”
陈念祖哭着亮出自己的手,看着那二截还是红浸浸的肿着的断指,关淑媛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
她举起的手,这一刻怎么也落不下去。
“唉,然丫头这是造孽啊,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一号子人呢。你娘醒来,赶紧把人给我弄走,别搁这儿在小六的面前晃悠。”
“是,是,等到俺娘好点,我一定带走她。”陈念祖垂头,一连声的应喏。
看着这不争气的半大男人,关淑媛只剩下无奈。
屋里,小六还呆呆纳纳地坐在坑上。
任谁进屋也不吱一声儿,这样呆傻的她,直让关淑媛掉眼泪。
她搂着这孩子,“六啊,你这样下去,要让然丫头知道了,这可怎么得了啊。现在她生意这么忙活,据说还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要让她知道你这样的事儿,肯定会从外面跑回来的啊。六儿啊,你争口气,好起来吧。”
一想到这几个丫头的惨样儿,关淑媛悲从心起。
那眼泪,也就跟水一样的滚落出来。
搂的紧了,眼泪又落在小六的脸上。
慢慢地,这温暖窒息的感觉惊醒了小六儿,她抬头,轻抚着关淑媛的脸,“伯娘,不要告诉我姐,她事儿多,我,我再缓缓,会好的。求你,不要告诉俺姐,我不要她担心,我要象个男人一样的活着。真的……”
说着说着,小六儿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那双惊恐的眼睛,直看的关淑媛鼻子再度泛酸。
她搂着这可怜的孩子,“六儿啊,你要不舒服,就说出来,晚上要是害怕,就和黄家婶儿一起睡哈。不要闷在心里面儿,咱家,不能少了你呢。”
“伯娘,从现在起我会好的,会好的,不要告诉我姐,我不想让她担心。这次的事情,也是我惹出来的。”
看着这个一夜间,似乎长大了的孩子,关淑媛内心感叹。这孩子,可算是长大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每到了夜晚,她都会从恶梦中醒来。
每次一醒来,便会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不敢闭上眼睛……
对于这周家,还有村里的事儿,陈念然一无所知,她现在正努力地扩张着事业。
人力,资源,商路,官道方面的交际……
所有的一切,都要各方面顾全。
少一环,这生意也没办法做。
以前有周傲轩在,她不用应付官府的人。
现在男人不在了,她必须与这些人打交道。
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后,她才知道,以前周傲轩看似轻松惬意,事实上,他也会很累的。
官府的人,不好相交。
尤其她又是一介妇人,每次与这帮人打交道,也只能与官夫人们交往。
好在的,本着吃亏是福,被人敲诈是福的原则,在这交际圈子里,她也有了一个好的名声。
那就是大方,实诚。
能不实诚么,人家某位夫人透露一点,说要啥东西,她立马就会想办法送上。
这送上的礼物,只比她想要的还要满意。
如此一来,在夫人圈子里面,也就有了实诚的名声儿。
好在的,这些个辛苦换来的,是商业扩展越来越顺利。
只要她愿意开口求一些夫人,这些个事儿,也是能玉成的。
如今的她,哪怕不曾直接和那些方方面面的大小官员打交道。
但他们家的几夫人,几姨太,几通房的,却被她混了个脸熟。
我不和你官方打交道,但我和你的夫人们交好啊。
你在外面再怎么打拼,这后院儿,是要进的吧。
进了后院,相要上坑,怎么也得给夫人一点好处吧。
于是乎,夫人再搁你面前美言某人几句,得,枕边儿风成了。
若是夫人是你心尖尖上的肉儿,再不断地夸奖某人好,办事给力,会来事儿。
那你还不得爱乌及乌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