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相拥的人,引得一房春色;养生院中,赵子欣躺在房顶,看着空中的玄月。
得知她已与沈天瑜圆房之时,他心中恨到发狂,更是后悔在少师府上的一时心软;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她会不会因为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而愿意与他回到山庄?
可是,那一时的恨意过后,便是一股子的心痛;特别是见到她双目含情的与沈天瑜对视时,那股心痛,几乎让他窒息。
今夜的菜,每个人都吃的赞不绝口,偏偏他却是如同嚼蜡;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看着他们幸福而无可奈何。这种无力感,让他几欲崩溃。
活至今日,他未曾想过要与任何女子有过瓜葛;在他看来,女人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可是,老天却偏偏让他遇到了她。
如果三年前的败就是为了与她相识,那么又为何要让她遇到医圣?为何要让她成为沈天瑜醒来的引点?
如今他沉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却沉迷于沈天瑜的那份虚情假意而难以自持;在他看来,沈天瑜爱的是詹采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移情别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对慕容晴用上真情?
沈天瑜不过就是在利用她罢了!亏那个笨女人还能傻傻的爱着沈天瑜,亏她还能那么信任于沈天瑜!
他绝对不能看到沈天瑜这么糟蹋她的心,绝对不能让沈天瑜这么践踏她的情!
猛的坐起,看着手中的信再不犹豫,一声‘清羽’出口,便将信丢到清羽手中“安排下去,将这信送到衳州詹采月手中;告诉她,若是想与沈天瑜重修旧好,最好按这上面的计划行动!”
清羽手中拿着信,却是久久未动;赵子欣跃身而下,目露嘲讽“清羽,你猜猜你现在对我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清羽垂着头沉默不语,赵子欣亦是沉默;过了许久,清羽似鼓足了勇气说道“主子,这样对少夫人,太不公平了!”
明明夫妻二人过的那么好,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非得去棒打鸳鸯?
“哦?不公平?在你的世界里面,也会有‘公平’二字?”冷冷一笑,冷剑搭上清羽肩头,却是一瞬间伸手从清羽怀中取出一物。“你不是一心想着我将她带回山庄?还是说,你觉得将这绢帕给藏起来,算是公平?”
清羽一见那绢帕,顿时冷汗直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主子息怒,昨日借了少夫人绢帕未及归还,并非如主子所想。”
“并非如我所想?我想什么了?想着你如何窥觎着那个笨女人?还是想着你,三番两次违背我的命令?叫你设计沈天瑜,你连连失手;叫你做了东玄,你反倒出手相救;是你如今变的无用了?还是我这主子已经使唤不动你了?嗯?”
伴着那个‘嗯’字,搭在肩头的剑犹如千斤重,压的清羽面色惨白。
看着手中的绢帕,赵子欣目中尽是杀意“清羽,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他沈天瑜有什么资格伴她一生?你以为不给詹采月送信,她就不会来?宁千容早就给詹采月送了信,你不是早已知道?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让詹采月能与沈天瑜重修旧好,让那个笨女人看清沈天瑜的真正面目罢了。”
时间紧凑,预计在第三日出发前往青州,沈天瑜乘着清醒之时多加部署。
是夜,慕容晴在亥时前到了无风林,‘鬼眼神鞭’准时而来。
“还道你不来了!”简单的一句话,自是在指责着慕容晴的失约;慕容晴忙告了罪,这才说道“晚辈近一月有事外出,怕是无法来习心法最后一章,不知前辈可否将心法教于晚辈,晚辈自行修习。”
“最后一章至关重要,若没有我在旁指导,轻则内力郁结,重则走火入魔;既然你有事,我也不勉强,一月之后我再入京便好。”
“前辈也要离京?”心中诧异,不该这般凑巧吧?
“留在京中本就是受人之托,如今你要离京,我也去访访老友,一月之后我再来,时间不变,依旧是亥时在此等你。”
对此安排,慕容晴自是无话可说;又是练了一套鞭法之后,慕容晴也就回了沈府。
转眼便至出发这日,虽说沈天瑜此时不再清醒很是遗憾,可他在前几日已然安排妥当,倒也没有什么纰漏。
一路需跋山涉水,自然得轻装而行,更有些路需徒步而行,所以也没准备过多的东西。
与老夫人、夫人、沈老爷告了辞,几人上了两辆马车;沈天瑜夫妻一辆,由东玄驾车,碧儿伺候;赵子欣单独一辆,清羽驾车。
“昨夜听到沈二娘院中似有动静,也不知二少爷是如何安排的?这一路应该不会被人下畔子吧?”碧儿倒了茶送到慕容晴手中,转眼看着坐在一旁看着风景的沈天瑜。
不得不说,清醒的二少爷,本事真是让人惊心;想想刚嫁入府那会儿与沈二娘的周旋,碧儿都觉得很是可笑;她们辛苦与沈二娘周旋,结果二少爷三两个计策就让她寸步难行。
“昨夜二少爷便说了,沈二娘如今翻不了什么浪;那个男人却是逃脱了。”接过茶浅酌一口,见沈天瑜收回视线看来时,慕容晴心里头荡起阵阵涟漪。
那个男人,也就是当初引沈天瑜到她院中的男人,沈二娘如今左膀右臂皆断,最怕的就是那男子有所埋伏。
方近倩与伶儿同时失踪,此事甚为蹊跷;前些日子还有玉儿的消息,如今竟是连玉儿也一道没了踪迹,也不知是沈天瑜有意放长线?还是真的被那些人给逃脱了?
“想想真是峰回路转,原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见着不痴傻便疯癫的二少爷,却没想到,老天有眼,让二少爷有法子清醒;夫人天上有知,也会为大小姐开心的。”一想到夫人,碧儿心中自是感慨颇多;原本以为给夫人报仇乃天方夜谭;如今有了二少爷出手,倒也不是那么难办了。
碧儿这话落,沈天瑜却是笑开了来“现在好了许多了,虽说记不住事,倒比以往痴傻好上许多。”
说罢,拉着慕容晴的手,那份温和的笑意直入眼底;慕容晴轻点着头表示赞同,如今他在不清醒时,已然不似以往那般痴傻,只是这记不住事却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会儿与他说的话,过不了半响他就能忘个一干二净。
“我们出门多久了?”沈天瑜又看了看车外的景致,转过头问着这重复了不下十次的问题;慕容晴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记不住事也是很费神的!不断的回答同一个问题也是让人很无奈“从府发已有半日,按夫君所安排的,再过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沈家的酒楼。”
当昨夜知晓沈府的家业之时,慕容晴着实被惊着了;难怪沈府能世代为皇商而立于不败之地,主要是因为在全国各地都有沈府的产业,就像是每个地方都有驿站衙门一般,这些东西都是经过层层把关再送到宫中,以此杜绝了各类问题;若非如此,仅以外家采购,绝对不会这么放心送到宫中去。
粮庄,钱庄,布庄,首饰铺,酒楼,单单是这些能叫得出来行业的,都让慕容晴诈舌,更别提那些隐藏于暗处,未被人所知晓的各行各业。
相较于沈府的产业,她的那些嫁妆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慕容晴着实没想到,沈家基业竟是这么的大;用东玄的话来说,她若是哪一日想出门散心了,根本就不用带银子,走到儿都有得吃有的住,实在想要玩点别的,直接到钱庄拿银票就好。
瞧瞧,嫁的这个首富,可真不是一般的富有!也难道这么一个经商的人,却能与朝廷抗衡了。
不过,若说大汉还有哪里不被沈天瑜所控制的话,也就只有凉州;虽说在凉州有不少暗桩铺子,可终究是在方善远那个土皇帝的地盘之上,做事终究有些打不开手脚。
沈天瑜一听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酒楼,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着车外的风景而未收眼。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慕容晴将车帘掀起,看着窗外的景致,只见官道两旁是参差不齐的树木,树下开着各色的花儿,彩蝶翩翩于阳光之下。
这样的景致说不上好,反倒是打开了车帘,一股热气就冲了进来,将这车中的凉意给减了几分。实在不明白沈天瑜到底在看着什么?好奇之下,也就浅声问道“夫君在看什么?这一路上都在看着,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慕容晴这一问,沈天瑜有些迟疑的将车帘放下,没回她的话,却是与碧儿说道“你先与东玄并驾。”
碧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二少爷这是要与大小姐说贴心话了;笑着应了声是,开了车门便坐到东玄另一侧。
待得碧儿出了车厢,沈天瑜却是一把就将慕容晴给搂在怀里,那个吻也就落的有些急躁。
慕容晴不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不看风景就想着……
好不容易他才放开,慕容晴无力的贴在他怀里“夫君这是怎么了?”
“晴儿,说出来你不许笑话我!”难得的,沈天瑜面上露出几分难为情的模样来;慕容晴点了点头“不笑话。”他有什么事能让她笑话的?
虽说得到了慕容晴的肯定答复,沈天瑜依旧犹豫了片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明明什么都记不住,可一见着晴儿我就……不得已,只能看着车外的风景了。”
瞪大了上眼,慕容晴实在是无语的很;这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就记得这个了?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见慕容晴那面色红红,一脸无语的模样时,沈天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没想别的,就想亲亲娘子……”
沈天瑜这话就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明明慕容晴没想太多,他这话一说完,她面色也越加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