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亭中,听着雨声,滴滴雨水落入湖中,就似一粒粒珍珠落下湖中,泛起了涟漪,美的凄凉。
远远的见着赵子欣立于对面的屋檐之下,那种想靠近,又不愿上前的模样,就似在犹豫,又似在挣扎,更多的,是一种迷茫。
看着赵子欣立了片刻走远,慕容晴嘴角,勾着一丝弧度。
自从她自慕容府到将军府,如今已是一月有余;沈天瑜一月未归,李世琛说过,沈天瑜完好无损,没有出事。
一月时间,本该有许多事发生,可这一个月却偏偏诡异的平静。
说是平静,也不算,至少,赵子欣这些日子对她的渐渐冷淡,就已经表明她的药起了效果。
要打消赵子荣的猜忌,就只能将药每日给赵子欣服下;等到赵子荣来京之时,就算发现赵子欣有什么异样,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赵子欣,忘了我,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记得那日,他恍惚间走到院中,似有些迷茫“你是何人?”
明明先前还唤着她“慕容晴”,如今却是在问着“你是何人?”
那一日,为了查看他药效是否如想象中的有用,她说她是慕容晴,是他未来的妻;然后在他狐疑的目光下,把了脉。
在他歪头看向一旁时,不经意间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一道伤痕;那伤疤,一看就是伤的极深,若非在关键时刻住了手,只怕是会一命归西。
有些不明白,那伤到底是谁弄的?就算赵子欣伤的深,身边至少有清羽清叶保护着,李世琛更说了不会对赵子欣动手,那么,伤他之人,是何人?
思绪拉回,撑了伞,回到院中。
一只鸽子扑腾着身上的雨水,甩了甩头,立于桌上,转动着小眼睛咕噜噜的叫着。
慢悠悠的上前,取下信纸,看完之后,将信丢进火盆中,化作灰烬。
“大小姐,今日大少爷派人送了些雪参过来,要不炖了补汤?”碧儿将伞立于门前,将斗篷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慕容晴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盒子,“收起来吧,改日炖了汤给二位嫂嫂送去。”
“是!”
应了一声,见翠儿抖着衣裳进来时,忙接下她手中的汤盅“这雨都下了半月有余,怎的还不停啊。”
“再过两日,怕是要放晴了。”翠儿拍了拍身上的水应着“大少爷说今晚宴请太子,少夫人身子不好,说若是不愿参宴便在院中休息就好。”
“嗯。”浅浅的应了一声,视线转向燃得正旺的火盆“天,是该晴了……”
慕容晴搭不上的一句话,听得二人微微一愣。
真如翠儿所说,到了晚上,雨水便小了许多;就连阴沉了半月的夜空,此时都开始透出了些许的亮;想来,明日就算不是风和日丽,好歹也不会再这么阴雨绵绵。
前院传来丝竹之音,也不知是谁在弹着慕容晴所作的行军之曲,气势磅礴,连在这东院之中也能隐隐听见;吩咐着碧儿、翠儿去前厅帮忙,慕容晴换上一身丫鬟衣裳,疏了个丫鬟的发髻,垂着头,出了院子。
“你不能这样下去,你是想死吗?你知不知道……”
压抑的骂声从暗处传来,慕容晴有些诧异,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医圣的声音;今夜医圣也来了?
医圣被李世琛困在东宫好些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李世琛是想让医圣给他解蛊;只可惜,李世琛怕是要失望了!
心中暗笑,下意识的抬步朝那小林子走去;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好奇医圣和谁在这里鬼鬼遂遂的?
“好孩子,你听我一句吧,你不能这样……”
“谁?”
一声呵斥,俨然是赵子欣。
慕容晴心中一惊,她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赵子欣发现,看来没有诅咒的压制,他的伤恢复的很好。
急忙转身飞身离去,不能让他们见着她此时的装扮。
“哪有人?”医圣瞪着眼四处瞧着“有人吗?你小子别给我岔开话题!我说你呢!”
不依不挠的拦下赵子欣,医圣真是急不可耐“你不能再服那药,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忘就忘吧,至少她给你配的药你不会死!”
“你喝啊!你将她的方子服下,将毒圣给忘了,你若能做到,我赵子欣必然能做到!”压低声音呵斥,赵子欣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提这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啊呸!她说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也说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最不清楚的是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死了,她如何安心?”
说到这,医圣就是气的不行;敢拿毒圣来堵他,这小子还真是不得了了!
指着他脖子上那疤痕,手抖的像是抽风“你个没出息的,用死来威胁老子,给了药,现在就不要老子管了!等你死了,我怎么给你爹交待?”
“闭嘴!此事休得再提,否则别怪我不留情!”冷声呵斥,冷眼一扫;那眼中的寒意,比这天气还要寒上几分。
医圣被他眸中的煞气骇的当真闭了嘴,待得他转身走远时,这才恨恨的一跺脚“不管了不管了!老子什么都不管了!要死要活是你们的事儿!老子要出京!他妈的谁也别拦着老子!”
守在浴房前,缩手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这里是慕容修沐浴的地方,他好像不喜欢有人打扰沐浴,更是连伺候都不曾有人;只是在每日浴前下人准备好热水罢了。
今日宴请太子,慕容修怕是会被灌下不少的酒,饶是千杯不醉,怕也是敌不过太子的软磨硬泡。
丝竹之声渐退,远远的听着小厮抬着水而来;将头越加低下,急忙打开房门。
“将军今日都醉成那样的,还会独自来沐浴吗?要不问问二位夫人,要不要派人伺候着?”一个小厮有些不确定的问着,一边抬着水往桶里倒着,一边问着这话。
另一个小厮摇了摇头,“得先问问将军,你没发现虽说二位夫人很有尊位,却根本不入将军的心?还不如对大小姐来的疼爱。”
“这倒也是,搞不清楚那什么大小姐和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说说啊,东院那可是最好的地界儿,愣是给了那大小姐;府上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给大小姐送上去;若不是平日里二人没个什么龌龊事儿,还真以为是暗渡陈仓,养的小妾呢。”
“嘘,这话可乱说不得!你不要命啦!”
经此一提醒,说话那人忙止了嘴“上次那小寒子就是多嘴才被仗毙,瞧我这嘴,真贱,哥们儿你可兜着点儿啊。”
“你这是在跟我说,往后可注意着些!这些千万别传到东院去,若是将军知道了,咱们一个也活不成……”
渐行渐远,二人的交谈也就此打住;提着桶,老老实实的走远了。
看着二人消失,慕容晴那垂下的眼看不出神情,只是那咬着的唇,有些苍白;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打开门,身子一闪进了屋去。
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倒进浴水之中,无色无味,自是无人查觉。
远远听着有人走来,慕容晴忙回到房前,关上房门。
“将军您当心些,连天下雨,当心路滑。”小厮一手拿着衣裳,一边小心的伺候着摇摇晃晃的人走来。
“还不快开门!”见守在门前的小丫鬟没有眼色,小厮忙呵斥“拿着衣裳,开门!”
急忙接过小厮手上的衣裳,慕容晴低着头开了房间,见二人进了屋子不久,小厮就被赶了出来。
“将军,您今夜喝的有些多,不如奴才伺候着您沐浴吧,再不然,奴才去请二位夫人来……”
“滚出去!”
冰冷的三个字,伴着啪的一声,小厮悟着脸委屈的走了出来,见着慕容晴手上还拿着衣裳时,想要说什么,却是慑于慕容修的怒气,什么也没说;想了想,走到慕容晴跟前“将军今日心情不好,这衣裳呆会儿你看着时辰给拿进去,切记不要多嘴,不然有得该罚了。”
慕容晴似被吓着一般瑟缩一下,连连点头应了声‘是‘;小厮也是怕了,不敢多言,赶紧跑了。
水声从屋内传出,似他已经泡在水中;算着时辰,慕容晴低着头,尽量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心跳有些加快,只希望今晚李世琛带来的酒发挥作用,最好大哥这会儿是睡的死沉。
听着有些沉稳的呼吸,慕容晴却不敢大意,微微抬眼,只见大哥双手放在桶边,以背靠着桶边闭目而寐。
这……有些难办……大哥这会儿是睡着的?还是醒的?
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试着喊了一声“将军”,见他没动,连呼吸都是平顺之时,这才抬了手,试着将他身子往前推。
看见了……看见了……
隐隐见着一个胎记,心中一喜,一手托着他的锁骨之处,一手托着他的肩膀。
这是……龙……好像又不是……
胎记位于肩胛骨偏下一寸,差不多有她巴掌大小,颜色为深蓝色,看上去像是一条盘旋的龙,可又不太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担心时间太久,万一酒中药效一过,被大哥捉个现形,可就解释不了;记下胎记图形之后,忙将人轻轻靠着浴桶,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撒入水中。特意捧了水抹着那胎记之处。
不消片刻,显现出来的胎记再次隐匿不见;确定无恙之后,这才将干净的衣裳换到醒目的地方,拿出一个瓶子在慕容修鼻下轻轻一扫,随即迈步急急离去。
房门再次关上,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确定她已走远,原本深睡的慕容修已然睁了眼眸,一双眼异常的清明,哪里还有深睡的痕迹?
“李世琛……”
咬牙切齿三个字出口,紧握的拳头就似要将口中之人轰碎一般。
离了浴房,慕容晴回到东院之时,碧儿和翠儿正在梳洗;悄然回到房中,换下衣裳,将被下的枕头拿了出来,自个儿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