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马车快而稳的往东郊而去;碧儿驾着空车紧跟其后。
东郊,望族游玩之所;此时尚早,公子哥儿们还未出门,幽静的郊外,只闻声声鸟鸣;马车停下之时,掀帘望去,只见一片氤氲雾景未散,空气中似带着盈盈水珠,伸手一撩,手上便是一片湿润。
“时辰尚早,虽还见不着无边美景,倒也可以看看这不可多得的似梦似真。”不知打哪儿拿出一件皮裘,在她起身准备下车之时,贴心的披在她肩头。
先她一步下车,勾着嘴角,笑意盈盈的伸了手,“不知在下可有幸伺候知己一日?”
“由殿下亲自伺候,小妇人受宠若惊。”口中答着,却是没有伸手,抬步欲自己下车;没曾想,他眉头一挑,竟是身子一倾,直接将她捞在怀中。
由他打横抱在怀中,在转身之时,远处一道黑影似风飘过。
目光一闪,未加言语,只是在他放下之时,不动声色的在他臂上狠狠用力“有劳殿下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当的!应当的!”痛的眉头一裹,口中说着好听的话。
下车风波一过,李世琛就恢复到了那仙人之姿;没有倾城妖娆之态,没有妩媚挑逗之势;无双面容之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适时节的白玉折扇握在手中。
山中雾气未散,此时太阳打过山头,扫向这一片雾气;霎时氤氲光离似梦似梦,使人不觉怀疑此时是否身处仙境,美的让人难以相信。
而这这仙境之中,偏偏有那么一个仙人,秋风拂面,撩起那调皮脱出的长发,眉眼清明,瞳目剪水;在那一转身的刹那,就似上仙莅临,一刹那似永恒,就那么固于脑中。
“慕容,过来。”
他就在这一片光离幻境中,伸出了手,面上带着夺目的笑“传闻在太阳照耀之前寻得七色锦紫苏,便能心想事成。”
一个传说,是属于数千年前的一个古老神化;慕容晴摇头失笑“倒不知殿下竟是这般天真!”
相传锦紫苏又名彩叶草,有七片叶子,每片叶子的彩色都各不相同,黑暗中会发出七色的光茫,犹如多彩的夜明珠。据说彩叶草是有灵性的,心灵纯洁的人拥有它,它会发出光亮并带给你幸福;反之,它就会日渐枯萎光彩不再。
但是,并非所有的锦紫苏都是七彩的彩叶草,相传在太阳照耀这前寻到七彩锦紫苏,便能除去所有厄运,得到神之庇佑。
对于这个传说,慕容晴只当是神化;锦紫苏有,七彩的彩叶草却是千年难得;谁都想要得到神之庇佑,可这世上,当真有神?
“玉饶身子弱,便不要出来采露了,就在车中休息吧。”浅浅的一句话,将玉饶那向往的神色给化作了失望;应了声是,垂眼回到车上。
钻进车的刹那,玉饶转首,只见慕容晴将手放到李世琛手中,那副淡然轻笑的模样,映的他目中阴狠一闪而过。
“母后请旨赐婚,却是将我推向了四面楚歌的地步。”拉着她的手,面上泛着柔情,口中的话,却是无限哀愁。
“除了大哥的人,今日还有谁在跟着?”她开口,接的话却是与他所说相差甚远;细细一品,却又并非毫无关联。
“我那舅舅勤太傅有一女,名唤勤悠阳,听闻是德才兼备,那叫一个品德兼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晓……”
“既然如此,殿下还在忧心何事?此女慕容亦有听闻,实乃奇女子也,虽说比不上第一美人的绝色之姿,却好歹也是居为第二的才貌兼备之女。”接过话,看似在扫着四方景色,却是在暗中观察着四方情形。
雾太浓,看不清四周;她看不清,那么隐藏的人亦是看不透;李世琛有意约她来此处,还将几方人马都引来,就不怕别人借此机会将他除去?
“二弟手握兵权,几位舅舅如今已是权势盖主;母后还请旨要我娶那才貌兼备的表妹,这不是有意将我推向死路么?”轻声一笑,感觉掌心的手有些发凉时,停下步子,将她身上的皮裘拢了拢“辛苦你了,不得已之下将你约来。”
“殿下是想让皇上知道,纨绔之人如今不单单是贪恋男风,还对他人之妇动了觊觎之心;若我腹中孩儿乃皇室血脉,殿下再执意立我为正妃,必然会引起皇上大怒,但也因此躲过此劫。”一针见血分析其中厉害关系,慕容晴真心觉得此人利用起人来,也是一点不客气的。
看他那眨眼装作可怜的模样,看他那讨好捧着她双手呵气的模样,慕容晴在考虑着,与虎谋皮,到底是她利处大?还是他利处大?
“你可曾想过,此计对我的弊处?你如何觉得我会助你?”若让人怀疑她腹中孩儿乃皇室血脉,那她和沈天瑜,就是真的完了!
“你若助我,待我过了此劫,必然尽全力护得沈天瑜周全;沈老夫人三人所困之所我已查出,他们如今并无生命之忧,只是沈老夫人对沈天奇气恼,身子骨有些受不住。”捧着她双手轻呵着气,眸中光芒就似这氤氲雾气,说不出的朦胧迷人。
“我保证,不管你大哥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动他!”见她依旧不答,李世琛咬了咬牙,抛出一记重誓。
闻言,抬眸,浅笑“如此,多谢殿下!”
秋日之阳爬过山坡,李世琛眉宇之中带着舒心的笑意,正待开口回马车,眼角见着深处一片光芒夺目,眉宇之间闪过诧异“还真有?”
说罢,拉着她的手,朝那发光之处而去。
传说,在阳光照耀之前寻到散着七彩光芒的锦紫苏,便能得到神之庇佑,得到幸福。只是,这个传说相传千年之久,却无人见过有七彩之色的锦紫苏,更没见过能发出如夜明珠一般炫耀夺目光芒的彩叶草。
传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普通的早晨,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早晨,他和她,在这一片氤氲雾绕的景致之中,寻到了传说之中才有的七色锦紫苏。
拉着她的手,慢慢靠近,明明只需一人便可采下,他却执意拉着也一并执蒂。
七彩的光芒,就似天边打出的彩虹,绚丽夺目,令人心醉。
“锦紫苏,绝望的爱;难道上天是在警告于我,在这条血路之上,我不配拥有亲情,想要坐上那位置,只能孤家寡人?”
离土的锦紫苏,光芒不减反增;李世琛的话,听得慕容晴心中一颤;绝望的爱,绝望的心;如果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是不是真会变得绝情绝爱,落得个孤家寡人?
“可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深山之中,你我蛇巢相遇;命理之中,你亲情寡怜,我被视为牺牲者;命数之中,你我以蛊同生;呵,既然如此,这象征幸福之物,便该你得,谁让你,是操控我命之主?”
笑着将锦紫苏放到她掌心,李世琛那满是忧郁的眸中闪过一抹不被查觉的笑意。
看着手中的锦紫苏,慕容晴无喜无忧,只是淡淡的看着,当他一句“慕容,一切已经开始了,你可做好了准备?”问来时,慕容晴淡然一笑“作好准备又如何?不作准备又如何?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
“是啊,逃不掉,那就博一场;赢了,就是天下之主;败了,也了无遗憾。”扬声一笑,锁着她淡然的面容,李世琛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
慕容,锦紫苏还有一个说法:等待爱情……
当二人回到马车之时,雾气已散尽,太阳完全照耀在这片土地之上。看着慕容晴手中依旧散着光芒的锦紫苏,玉饶眸中闪过一抹光亮。
“听说慕容女红不错,倒不若新做个香囊将这东西装了佩戴在身上。”用冷茶仔细的清洗着根部的泥土,李世琛抬眼一笑“我还未用早饭呢,不如先去挑了布料,一起去聚福楼用饭,慕容也抽空做个香囊。”
想到一出是一出,李世琛这话一出,立马就是一个响指“先寻个布庄,再去聚福楼。”
斗笠压得极低,武魁应了声是,一甩马鞭,马儿撒蹄而奔。
当两辆马车离开之时,远处的林中,传来刀剑相交之声;两方人马刀刀见血,另一方人马按兵不动;而在远处,慕容修眯了双眼,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
“晴儿,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什么?融洽而合,巧笑言兮;曾几何时,你将这份柔情给了李世琛?”
阴冷的声音,却轻的被风吹走;足尖一点,极为小心的跟了上去。
若说京城哪家布庄最好,自然得属沈府产业;可李世琛一听却是闹起了别扭,非得去慕容晴名下的布庄。
无奈,慕容晴只得去了自家的布庄,掌柜一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迎了上去“东家今日来的可真早,这才开门呢。”
“出来逛逛,便来瞧瞧。”点了点头,轻声应着,随意翻看了帐本,走到柜前挑着料子。
“这是新进的雪锦,虽比不得姑爷庄子上的罗云锦,倒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总共只得了六匹,只得六色,若东家喜欢,小的这便给您包起来。”掌柜的眼色好,一见慕容晴挑着料子,便赶紧上前说着。
“倒也不要多了,这个色儿我卷一些便好。”指着裹银色的那匹布料,慕容晴与掌柜说道“将那桃红、火色的料子送到银面将军府。”
“哎,好勒!小的这便包起来送过去。”掌柜一听,忙招呼着伙计包着布料;慕容晴接过掌柜剪下来的那一卷裹银布料,正准备离开,想了想,折了回来,停在那卷云青布料之前。
雪锦虽不说极品,倒也如掌柜所言,是不可多得;柔滑亲肤,亦是彰显身份;这样的东西,确实不可多得。
轻叹一口气,转首与掌柜说道“这将云青色的也一并送到将军府吧。”
掌柜一愣,眸光闪了闪,“是!”
待得慕容晴回到车上,离了布庄之时;黑豹进了布庄;没过多久,折了出去,进了对面的茶铺。
“若是没料错,那云青色的料子,当是准备给主子做衣裳的。”黑豹说了不该说的,可是今日主子心情似极差,在他看来,或许此事能让主子心里头舒坦。
果不其然,慕容修一听这话,那握的发白的手,这才松了些许,冷冷一哼,却似在掩饰着心中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