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福楼预定的天字号房中,慕容晴一针一线的绣着香囊,李世琛百无聊赖拿起剪刀比划着剪。
玉饶坐在一旁,视线总是时不时的看向桌面闪着七彩光芒的锦紫苏。
“慕容,什么时候有空进宫一趟吧。”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着,李世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一听这话,慕容晴手中的针一下错位,扎到了手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见她指尖冒了血珠,李世琛一把将剪刀放下,捉了她的手就放进嘴里。
慕容晴的视线在看到玉饶诧异的面色之时,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反正就是红了一片;李世琛在她挣扎之中,将手放开,转眼看向玉饶“今日你起的早了,且去隔壁休息休息,要吃什么自己叫,走时再叫你。”
玉饶垂眼应了声是,起身走了出去。
待得房中只得二人之时,慕容晴冷下脸,还未发作,他却是将那已然缝好的香囊给抢了去“果然是不错!这玉兰绣的可真是栩栩如生,这料子也是极好的。”
笑言间,将香囊直接挂在腰间“这算是你给我的定金,待一切做完之后,你再与我做个发带可好?”
“李世琛!”几乎是咬着将这三字出口,她真是没心思与他这般胡闹!眼见她要发怒,李世琛忙跳起身来“慕容别恼,你且看看!”
说话间,抬手一指窗外,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街道之上,一辆马车匆匆而过。
“当先跟着的,是三弟的人;后面那两个,是四弟的人;最后的,你看看,那两个像是商人模样的,你猜猜是谁的人?”
看也没看,李世琛就那么侧立于窗前说着;他虽说没看上一眼,可说的却是一点也不差;最后两个远远掉着,若他不说,她还真是看不出来是跟着几人的。
“那是父皇的人!”
一声笑,似嘲笑,似讽刺“慕容,这次真是我的劫难,或许你,真得费心尽力来助我。”
听他说了一通,慕容晴连连点头,最后转头看向他“那车中的是何人?”
慕容晴一问,李世琛一拍额头,一副‘你别耍我’的模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车中坐的是当今战神二皇子!”
听他这么说,慕容晴点了点头“现在知道了!”
在他那一副探究的视线中,慕容晴淡然的坐到位上,重新缝制着香囊;李世琛还真当她是神不成?真当她是能掐会算?昨夜来了一封信,今日带着她又是东郊又是女红的,她还真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李世琛转而一本正经的坐到她对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三年前派人刺杀二弟的,是我父皇。”
一句话,让她再次扎了手,这次没人在旁,他只是挑眉看着她自个儿处理,没有再动手动脚的作情深戏码。
“我在他前一刻出世,却在百日之时,只因我抓了笔杆,就被母后给定为了无用之人。”嘲讽一笑,李世琛玩味的模样看上去就似无关痛痒,可那眸中的深沉却出卖了他心中的不甘。
只是一句,慕容晴也就算是明白了为何李世琛有如此头脑,却沦为了夺位的牺牲品;大汉以武力为主,若你没有显赫的战绩,就算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难以服众;想要万人臣服,你就得有足够的本事!
这与持强凌弱又有何区别呢?
“你可知,我有五年的时间都是在他的影子之下?只是当作他的暗影来培养;或者说,我连他的暗影都不如!他的暗影只需负责他的安危和适当的替代,而我则是被母后推向了无尽的危险之中,身为太子,所承受的危险远胜过他一个武痴;后来他满腔热血要去边塞上阵杀敌,母后虽是担忧,却也同意,毕竟他才是母后所定的皇位人选。
功高盖主,或许就是说的他吧?他在塞外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于连远在京城的父皇都开始忌惮;从开始的五万兵马,到十万兵马,到后来的五十万兵马;只要听说是二皇子的军队,投军的人不计其数。
母后娘家人本就威胁朝政,偏偏他还不知收敛,最后父皇派了暗卫去刺杀他;兄弟几人,少他一个不少,可多他一个威胁皇位的人存在,却是多余的!毕竟父皇还不想退位,可是母亲的意思很明显,这也就造成了他的落败。
当年他重伤,手脚被挑,没寻到医圣,耽误了治疗,因此再难用武;母后不想他辛苦积下的成果毁于一旦,命我前去边塞将他换回,那三年,虽是以他的名义在活着,却是我这一生最真实,最痛快的日子。”
他说的越多,慕容晴面色便是越沉;她不想听,因为听了,就代表着这一路将与他捆绑;可她又不得不听,如果不听,她便没了可靠的消息,难以辨清眼下的局面。
“你又是如何得知当初的是皇上派人去刺杀他的?”既然皇帝和皇后的矛盾起结权势,那么皇帝出手就不该是李世琛能知道的!慕容晴有些不明白,今日李世琛与他说这些,做这些的目的究竟在于何处?
单单是为了助他躲过此劫?在她看来,未必!
慕容晴这一问,李世琛并未答,却是说了一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慕容,有些事,不知道,永远比知道要好!”
一名话,令她无话可说,一声冷笑,将锦紫苏放入重新缝好的香囊。正待起身,他却说了一句让她难以心安的话。
“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沈天瑜为何执意要将你腹中孩儿除去!”
又是这句话,大哥也是对她说了这句话,如今连李世琛也是对她说了这句话;为何连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她却该永远也不知道?
人就是如此,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发生了,也就是伤心一阵而已;可偏偏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就会拼命的想要寻找原因;更是想要寻找破解之法。
不是没想过要去问,而是她明白就算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他们知晓,就算他们说了,沈天瑜也一样会去做;他们不说,是因为明白她就算清楚了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先太子这些年来是在养精蓄锐,不是苟延残喘;他们能知晓的,都是出生入死的死士去探来的消息;而这些消息,也不尽为实。所以他们只能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此直白的告诉她,至于会不会发生,他们也是在持着观望的态度。
慕容晴有种直觉,先太子此时来势汹汹,出手所针对的,不止是沈天瑜,还有她!而李世琛看似在寻求她的帮助,实则是在与她联手,不管是他助她,还是她助他,如今,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了一个,另一个都逃不了!
所以,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而是稳住心神,面对事实的时候!
别了李世琛,直接驾车回了将军府;一进院门,便见翠儿焦急的守在门口,一见慕容晴回府,立马上前。
“有何事在此等我?”翠儿一脸的着急,令慕容晴心中一闪,难得是沈天瑜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二位夫人收到了料子,正在说着大小姐有心呢。”贝宁身旁的小丫鬟插话阻止了翠儿,慕容晴抬眼看去,只见着贝宁和赵子莲二人立于大厅门外,看那模样,是在等她了。
朝翠儿安抚性的看了一眼,抬步朝大厅而去;贝宁面上是挂着笑意,可那闪烁的眸子,表明她心中有事!
“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大厅,见着桌着放着的三匹布料时,面上带着笑意“二位嫂嫂都喜欢这些颜色,晴儿便从布庄挑了两匹回来,二位嫂嫂可还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赵子莲揪着手中的绢帕,有几分扭捏“就是我不会做衣裳啊……”
一声轻笑,转眼看向坐在主位不曾言语的慕容修“那云青色的料子给大哥做新衣裳,到时晴儿安排下去。自会有人来量身裁衣,到时二位嫂嫂若是有兴趣倒可以学学。”
“还是晴儿想的周全。”贝宁轻咳一声,看了看赵子莲,又看了看慕容修,最后似实在憋不住了,上前一步捉了她的手“那个……晴儿……一个时辰前沈天奇将沈天瑜给接回了沈府……”
“天瑜醒了吗?”虽说心中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不过是出一趟府,沈天奇的动作竟是如此的快!
“呃,醒了的,有东西要转交给你,那东西在你大哥手上……”说罢,贝宁咬着唇,声音越来越低。
贝宁这一说,赵子莲面上也带着复杂的神色;慕容晴没有吃惊也没有疑惑,静静的坐下“可是休书?”
“你……你知道?”贝宁瞪大了眼,见慕容晴这平静的面容竟是有些懵了;当她看到沈天瑜给的休书时,气的恨不得上前将他揍上一了顿,却没想到,慕容晴这当事人非但知晓,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问着话。
这可是沈天瑜休慕容晴!不是慕容晴休沈天瑜!贝宁想不明白慕容晴这份淡然是从何而来?
“碧儿。”抬眼看向碧儿,慕容晴依旧是那淡然的模样;碧儿点了点头,接过此时慕容修拿出来的休书。
“还真是早就写好的。”这一声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折了信封,里面内容无非就是说她不守七出之条,而她所犯的,就是第三条“淫”!
轻嗅着信,虽说依旧有着墨香,可这墨香之中,却有着另一样东西———麝香。
细细一嗅,不单单是有麝香,甚至还有浓烈的红花之味。
眉头一裹,将休书直接丢在地上;还未起身,却听到门外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有旨,宣银面将军玉龙,慕容晴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