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作为皇帝自然是要一展身手;慕容晴身为皇后,必然是要相随左右。
今日的慕容晴一身黑袍劲装,一柄弯弓在手,手拉缰绳,头发高束,好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慕容,不如咱们比上一比,若是你输了,可得给我做一桌子的野味!”策马于她并行,李世琛轻笑而言。
慕容晴转首,认真的看着他“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多打些东西,我去厨房等着你将猎物送来!”
“哎,还没开始就认输了?”挑眉瞪着她,李世琛拉了缰绳拉近二人的距离“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
“认输倒不是,只怕我赢了你,让你面上无光!”
一声轻笑,当先策马而去。
当初赵子欣教她的功夫可没落下,只是许久未出宫,此时弯弓射箭倒显得极是生疏。
猎场由慕容修负责安危,自然是防卫的滴水不漏;所以李世琛也放心的让慕容晴策马而去。
却没想,慕容晴一入林子就没了身影!
担心慕容晴遇着大型野兽,李世琛忙带人跟了上去;而此时慕容晴却是弃了马,诧异的看着将她引到此处的和尚。
“不知大师乃哪寺高僧?为何将我引来此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对于佛家之人,她一向有礼。
“阿弥陀佛,老纳净凡,女施主有礼!”净凡回了一礼,口中诵着禅道。“五年前老纳在普天寺与施主有一面之缘,今日乃命理相应,到此与女施主见上一面。”
普天寺?
慕容晴再次打量着眼前这自称净凡的和尚,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
提起普天寺,慕容晴自然就想到了无悟大师,而这个自称净凡的大师,她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对于慕容晴是否有着印象,净凡一副随缘之态;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慕容晴面色转寒。
“五年前有缘见过施主一面,命里守数今日再见;老纳前来,只是要告诉施主,得与失,既是一在念之间,也是在命数之间。
施主天生后命,却是孤煞之命,命里无子无亲,最后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如今命数被改,后命依旧,却是孽情横生,若不早做定夺,误的不止是施主一人,还将误到这黎明苍生。”
一番话,令慕容晴警觉的盯着净凡“你到底是何人?进了猎场到底有何目的?谁人放你进来的?”她如今本就是皇后,认识她的人随便扯个谎言就能自圆其说。慕容晴不得不怀疑这个净凡是不是有人故意放进来行刺的?
“逝者已逝,自当入土为安,施主心有魔障,强留死者之魂于人间徘徊,若非后命抗天,必然受业火之苦!”
原本还在质问的慕容晴,在听了这番话之后面上冷笑,环顾四周,陡然扬声喊道“李世琛,有本事安排这样的戏码,没本事站出来吗?”
借着狩猎来给她安排这么一出戏码,倒真是李世琛能做得出来的事!只是李世琛这次怎么没找那些得道高僧?之前不就是寻了无悟大师来给她宣导人死往极乐而去吗?这次找个听都没听过的人来说教,可真是失了水准!
“克生母,离生父,无子嗣,无爱人;这一生争谋权势,最后得权却落个独守一身;只因改了命数,他人以命改命,换了此生薄凉之命,取得数人痴恋之情;儿孙满堂换命里的孤家寡人;爱人不弃换命里的谋权无情。我佛慈悲……”
净凡就似没听到慕容晴的嘲讽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佛珠转动。最后的佛号诵出,就似置身于山谷之中,佛号之音不断的放大,盘旋于四周。
慕容晴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画面在闪过,那是两年前,她昏倒在寒玉床上的那一次,她怎么也看清的画面。
伴着佛号之音,那些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墨荷院中,沈天瑜一手提剑,一手提着酒坛,一招舞,一口饮。
养生院中,沈天瑜仰天大笑,一旁的咕噜口中不住的重复着“晴儿”
无风林中,沈天瑜长发披肩,漫无目的的走在那河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以前怎么也看不清的模糊画面,这些年来困扰着她的种种疑惑,在这一刻全部都变的清晰;她仿佛清楚的听到沈天瑜对着空气痴恋的喊着“晴儿”,看着夜空孤独的喊着“晴儿。”……
“我会等你,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的等待,我沈天瑜也会等下去。”
“如果这是你给我的惩罚,我心甘情愿承受没有你的痛苦。”
“我沈天瑜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只有慕容晴一个妻子。”
“你是我的妻也好,不是我的妻也罢,此生,非你不可。”
“我的错,就是自负的伤你;我的对,就是永远的等下去。”
“阿弥陀佛!”
看着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慕容晴,净凡上前将她头上的血色簪子取下,不知从怀中掏出一瓶什么东西倒在玉身,口中念念有词。
“如此冥顽不灵,误人误已,何不反躬自省,退思补过?此生缘尽,自当修行善念,多行善事,以求来世情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奔跑,在这无垠的大地之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这个世界以前总是那么的冷,就似被冰块给镇压着一般;而此时慕容晴所感受到的却是真正的鸟语花香,没有那一丝隐晦的邪恶。
“慕容晴!”
熟悉的声音,有着不同的情绪;抬眼朝四周看去,那个熟悉的人却是没有出现。而他的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慕容晴,你来找我,找到我,翻过这座高山,趟过那条大河,穿过那密林。你来找我,记得过来!”
眼前景象陡然而变,广阔的平地之上,一座看不到头的高山挡在眼前;翻过这座高山?
迈出的步子,没有以往的轻松,迈着沉重的步子攀爬在高山之上;她要翻过去!一定要翻过去!
赵子欣说,他在山的那一头。
“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三天了,她怎么还不醒?”
仿佛两年前的场景重现,李世琛扯着医圣的领子咆哮;同样的,医圣将暴动的李世琛给拍开“你活的这么精神,她能有什么事儿?”
被医圣这不咸不淡的一呛,李世琛胸间的火憋的都要爆了;不同于李世琛的暴跳如雷,坐在案前的沈天瑜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簪子。
三天前,慕容晴无故失踪,寻了大半日才将不醒人事的她给寻到;寻到之时,她长发披散,簪子握在她手中。
三天来,簪子的血色在一点点的褪去,沈天瑜直觉,此事与慕容晴的昏迷不醒有着直接的关联。
“慕容晴,你终于来了。”
竹屋前,赵子欣席地而坐,看着狼狈的慕容晴喘着大气,嘴角勾着,有丝邪气。
气喘吁吁的慕容晴狼狈的睡在草地上,侧颜看着赵子欣“我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梦中觉得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都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的汗。心中的信念在告诉着她,翻过高山,越过河流,穿过丛林就能见到他!
“五年了,你用了三年的时间告诉我,你爱我;然后你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告诉我,你的挣扎;慕容晴,我拥有了你五年,我看着他们痛苦了五年,够了!”
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听着她并不平静的心跳声“我也不知为何能留在你身边这么久?当初我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可没让我想到的是,身体的死亡,换来了你灵魂的拥有。”
“慕容晴,你的爱,我感觉得到;你心里有我;所以你能翻过自己的迷茫之山,你能趟过自己的执着之河,你能越过自己的魔障之林。你一路走来,看清了自己的心,你也知道,你要的人是谁,对不对?”
赵子欣的话,令慕容晴翻身坐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看着他柔和的笑脸“子欣,我……”
是的,他没说错,这一路走来,她明白自己是爱他的;可是,她放不下沈天瑜!沈天瑜的痛苦,她感同身受。“你失望了是不是?我心中有你,却放不下他。”
“我在你心中,他在你命里;慕容晴,我是贪婪的,所以我才这么执着的困着你的心;我不要你想他,不要你爱他。五年了,这五年里,你陪着我执着,你陪着我魔障;如今想来,我也是赚了。”
赵子欣絮絮叨叨说着,慕容晴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他柔和的面容说着他的执着,说着他从何时爱上她,从何时决心要娶她。
每一件小事,他都能说的无比情深;这样的赵子欣实在是太过温和,温和到让慕容晴难以置信。
“慕容晴,我在奈河桥等着你;我们不喝忘川水,我要在来世第一个找到你;哦不,就算是别人先找到了你,你也不能爱上他们;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的来世之约说的太过突然,慕容晴有一瞬间的失神。
“慕容晴,来世我们一世相守,你一定要记得,不要忘了我!”
莫名的,她眼框酸涩,似明白了什么,点着头说道“好!若有来世,只爱你一人,只等你一人!”
她的泪,灼痛他的心,那个地方早就坏的无法补救,此刻却是痛的难以呼吸;抬手将她拉进怀里,吻着她的泪。
他说“慕容晴,不要忘了我!”
他说“慕容晴,你要永远的记得我!”
他说“慕容晴,我在奈河桥等着你!”
他说“慕容晴,我爱你!”
一个人的爱,是以一世相守,可这一世太短,他爱不了太久,所以他期盼着来世,他与她定下了来世之约。
可是他也自私啊,知道她忘不了沈天瑜,那么他可以成全;可是,他不想她忘了他;一辈子那么长,能让沈天瑜再次驻进她的心房;一辈子又那么短,让他害怕她的遗忘。
所以,他不住的重复着,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哪怕你有沈天瑜,哪怕他能给你所有的爱,你也不能忘了我!
五年的情,在他的离开没有划上句号,她说,她与他相约奈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