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琛暴跳如雷,医圣眯着的眼打开一条缝,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闭嘴!”
当今世上能这么跟李世琛说话的,除了慕容晴也就只有医圣了;李世琛一口气堵在胸间,正要开口,医圣竖了指“你听!”
这一声‘你听’让李世琛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却是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呢喃。那一声‘天瑜’明明是虚弱无力,那几不可闻的一个名字听在李世琛耳中却如同当空炸雷。
摇头失笑,几乎笑出了泪。
他等了她三年!三年里,什么都听她的;因为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没有宠幸美人;第二年,她亲自翻了牌子送到御书房,因为她坚持,所以他顺从;她说他该有自己的子嗣,所以他继续顺从。
朝中大臣不敢提子嗣之事,她不但轻言细语的提了,还轻而易举的让他妥协;他以为只要什么都顺着她,就能让她留下;他以为什么都顺着她,就有让她侧目发现他的存在。
可是结果呢?把她栓在身边三年。虽不说每日相见,却也是知己永相伴;而这三年的相伴,却敌不过沈天瑜今日的一面。
“慕容,你就这么狠心吗?你的眼里,除了那个死人之外就是那个沈天瑜!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有温度,我有呼吸;可是你却宁愿整日陪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想着一个伤你致深的人!”
他的话,她听不到;他的咆哮吓坏了在一旁巴巴守着的云逸;在李世琛的咆哮之下,云逸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哭出了声来。
“父皇不要凶母后!父皇不要凶母后!”
小小的人儿挡在床前,身子还没有大床高,却是张开双臂挡着咆哮的人,眼中明明含着泪,却是倔强的守在床前挡着李世琛,不让他再靠近。
咆哮的人,见着小小的人儿哭成泪人儿时,心陌的一紧。忙蹲下身子将云逸抱在怀里“对不起云逸!对不起!父皇不凶母后,父皇不对!是父皇不对!”
朦胧的天空见不到阳光,迷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忽左忽右。
慕容晴茫然的踩在一片软绵绵的大地之上,不解的看着这片未曾见过的世界。
“子欣,是你吗?”
跟着那模糊的身影,慕容晴一步步的朝前走着;每走一步,就似一滴水滴下,水滴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脸上却是一片的温热。
抬手摸着脸,这温热的感觉从何而来?抬眼看着天空,却是没有下雨的迹象。
雨水是温热的吗?如果不是,那她脸上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何空中没有雨水?
跟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茫然的走在这片陌生的世界,时常经过一团团模糊的影子,似饮酒,似舞剑,可她却是怎么都看不清那影子的面容。
明明看着那影子张嘴在说着什么,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子欣,是你吗?”
扬了声音喊着,如果这是梦,肯定会有赵子欣;他出现在梦境里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若是赵子欣不出现在她的梦里才是怪事!
只是,没有人回答她。赵子欣也没有出现。
昏迷中的慕容晴走不出那片天空,而床边,沈天瑜的泪滴在她的面容之上。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哭的人,痛了,他咬牙忍着一声不吭;伤了,他握握拳头硬撑过去;可是,当从她口中听到那声呢喃时,他的泪,忽然而至。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初她狠心离去时,他都忍了下来;如今听到她口中唤出他的名字时,他却再也忍不下去。
“晴儿,我知你心中有我的,我知!”
搂着她,就似这世间的至宝;他从未想过放弃,他说过要等她一辈子!此时再听到她的呢喃,更添了他坚持下去的信念。
她心中有他的!至少,在她不清醒时,是这么的诚实!
“晴儿,我等你!我会等你!等你走出赵子欣的痛,等你走出我的愚昧错误,等你重新接受我,等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一辈子……一辈子的等你……”
吻着她冰凉的唇,这是沈天瑜三年来最大的安慰。
沈天瑜的自言自语,令殿外的李世琛无声而笑;怀中的云逸已经累的睡着了,这张与他相同的面容是这么的稚嫩,让他如何不爱?
爱乌及乌,就算云逸没有他的面容,就算云逸体内没有流着他的血,他也会因为爱她而爱着云逸!更何况云逸就如同他亲生子,体内流着他的血,有着与他一样的面容。这样的一个假象让他以为,他和她,是真正的夫妻!
既然她命数里天生后命,为何与他却没有一丝的情意?如今她是皇后,却不是他的妻。他渴望能像沈天瑜一样抱着她,对她说,爱她。
可是,她始终不愿给他这个机会;三年来,除了处理朝政,他将九成的时间和心力都花在她的身上,得到的,最多的就是与她琴瑟相合。她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
他想抱她,她冷眼一扫,他只能狼狈的逃离;每每与那些美人合欢,都幻想着是她,如果不这样,他真的没办法顺从她的心思。
他以为他妥协就能换得她的侧目,可事实证明,他做的还不够啊!
慕容,愿意等你的,何止沈天瑜?我李世琛也会等!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硬?
抱着云逸大步离去,这是他给沈天瑜最后的机会;慕容晴那低声呢喃就似魔咒一般,令他不得不将沈天瑜给接进宫来,只是,若明日沈天瑜被她推出永宁宫,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她!若沈天瑜能继续陪着她,他就按兵不动,像此时一样的静静等待她!
一个人的信念有多沉,他的回报就会有多大。或许是老天也在垂怜着沈天瑜的痴心不减,第二日慕容晴醒来时,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将他赶走。
一个人冰冷太久,忽然有些贪恋着他宽厚的胸膛;从他怀中醒来时,慕容晴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醒了?睡的可好?”
就似三年前恩爱的那些日子,他抱着她入眠,她在他怀中醒来;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熟悉;慕容晴晃神之后点了点头“睡的很好。”
是的,睡的很好,一早起来莫名的心里暖暖的。
她此时的柔和令沈天瑜的心都快化了,想要抱着她就这么睡下去,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可惜,梦终究有醒的时候,所以,当她起身之时,沈天瑜自发帮着她更衣洗漱。
“三年了,一头青丝又长了许多。”手执桃木梳,沈天瑜慢慢的给她梳着长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的看着镜中的他为她梳头?时光过的太快,那些记忆却是抹之不去。
她未回话,看着他生疏的将头发挽起,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丝带“随便绑起来就好,我平日里不出殿的。”
她的笑对他而言就似赏赐,沈天瑜有些受宠若惊;他自己都没发现,如今的他竟是卑微到了如斯地步。
小心翼翼的接过丝带,将一头长发随便绑在身后。那神圣而又郑重的举动,看的慕容晴心中很不是滋味。
是她太过绝情吗?为何他的小心翼翼在她看来,是她的无情所致?
“碧儿,去告诉皇上,就说云逸今日不去御书房。”
在一旁的碧儿欣慰的看着二人的温馨,听到慕容晴这话时,欢喜的双眼都放着光。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两年前碧儿嫁给东玄之后,胳膊肘就偏向了东玄,整天里和紫儿在她跟前沈少爷沈少爷的不停。此时见着二人这份温馨,那乐开的模样让人无奈。
“今日云逸不去御书房,不知你可有时间教教云逸行商之道?”借口,要找的时候永远不会嫌少;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所以在这一日不去想那些过去,就当是还他一个情。
沈天瑜万万没想到她会给他这么一个机会,一个一家三口相聚的机会;所以,当云逸从御书房回到永宁宫时,看到的是傻笑着的沈天瑜。
只是,沈天瑜所幻想的一家三口相聚,却被云逸身后跟来的人给打破;看着李世琛明明不高兴,却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时,沈天瑜深深觉得前途艰险颇多!
一日的相处,虽说有着一个李世琛在旁虎视眈眈,却已经让沈天瑜欣喜若狂。夜幕之时,沈天瑜在离开之前问着慕容晴“晴儿,我可以再进宫吗?”
这句话跳过李世琛,直接问的慕容晴;慕容晴在李世琛的注视下淡淡的答道“沈府事务繁忙,你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一句话,狠心的将沈天瑜的希望打破,看着她牵着云逸进了殿门,沈天瑜颓然转身而去。
沈天瑜失望而归,最高兴的莫过于李世琛;可是在李世琛满心欢喜的转身时,却发现自己被关在殿外进不去!
挑了挑眉,李世琛讪笑着转身离开;这女人,可真是记仇!
自从那夜沈天瑜进宫之后,便再没机会进宫;之后的日子里,慕容晴继续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整日都是在永宁宫中呆着。
一转眼,又是一年春日狩猎,作为皇后,慕容晴自然是年年随同;今年亦不例外,当一群人进了山,安营狩猎之时,慕容晴再次看到了沈天瑜。
作为一个普通的商人,能乔装成侍卫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敢肯定,这里面清叶和霍全是功不可没的!
清叶,曾经是赵子欣的属下,如今是紫儿的夫君。能出手帮沈天瑜,还真是合情合理!只是,此事若是被李世琛知道的,不知道清叶该如何受罚?
“转眼一年,晴儿怎的还是这般的消瘦?”
开口的第一句话似在埋怨着李世琛将她养的瘦了,慕容晴抬眼看着空中飘飞的花絮,声音中自带一成疏离“乔装侍卫混在禁军中,你是想要连累紫儿吗?”
一句话,将他的热情给打击的溃不成军;看着他受伤的眸子,慕容晴径直迈步而去“林中箭羽无眼,自己注意安全!”
一句不带感情的话,却是令沈天瑜眉开眼笑;如今的他在她跟前就是一个孩子一般,开心与失望都写在了脸上,什么都让她一目了然。
曾经的他让她看不清,如今的他就努力的做到简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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