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不满的跳下了车,李世琛自然也不好受,冷冷一哼,掉头看向车外不再言语。
行了一站,李世琛不得不下车,下车之前,将云逸抱在怀里“云逸要想父皇,记得保护好母后,不要让沈天瑜欺负了母后,知道吗?”
“是,儿臣明白!”
云逸认真的点着头,拉过慕容晴的手说道“娘亲不和父皇道别吗?”
到底是跟在李世琛身边长大的,心里头终究是偏向李世琛;慕容晴看了看沈天瑜,见他含笑点头时,与李世琛一并下了马车。
“慕容,若论狠心,其实你是最狠心的人;不管我们是以什么目的走到了一起,我对你终究是情意不减,可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沈天瑜。”
今日一别,与她就真的没有什么瓜葛了;李世琛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如沈天瑜?“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比不上他?他懦弱,他自私,我承认我也是自私的,可我在爱上你之后,就没想过要伤害你!而他呢?他的爱是以利用为前提,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能原谅?”
“你不爱酸梅汤,哪怕我告诉你,炎炎夏日喝些酸梅汤对身子好,你依旧不爱喝。”漫步于小道之上,她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轻缓悦耳“就像我对他,我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他,他也是在利用我;到最后分不清是我伤他?还是他伤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吾焉知吾之喜。”
“你不喝酸梅汤,是因为你不喜欢那种酸涩的口感;你不明白我的选择,是因为你体会不到其中的酸涩。”
“好,就算我体会不到,这五年的时间里,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心吗?哪怕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不想和她扯什么非不非的,就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一生知己难求,有此知己,今生足矣!”当年他义无反顾的喝下那杯毒酒之时她便说过,他是她今生知己,一生的知己。
“知己……呵……一开始我说要成为你的知己,倒没想到老天还真是守信,真的让你只将我当作知己!”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李世琛信下步子,定定的看着她“慕容,最后让我抱抱你可好?最后一个拥抱,给我知己的温暖!”
她还没回话,他双手已经展开,给了她一个熊抱。或许是他不甘心,或许是他有意而为,反正在她没来得及退开之时,他的吻突然而来。
“哈哈,这算是我讨的报酬,我在位之时,皇后之位永远为你空置!”
爽朗的笑声掩盖不了心中的落寞,看着他萧条的背影远去,慕容晴有着片刻的失神。
孽情横生,可真是孽情!
沈天瑜的怀抱,温暖中透着宽容;手指印上她的唇,阻止了她的话“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种的因,至少我终究还是没有失去你;至少,我比他幸运!”
沈天瑜的宽容,不是他无奈,不是他看清,而是他明白李世琛的痛;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日复一日的等着,最终还是不能相守,这种苦,他明白!
所幸,他比李世琛幸运,重得她的心,与她重修旧好。
三两马车行驶在大道之上,车内一个女子的声音轻缓而又柔和,那些过去的记忆似一条绵延的河,望不到尽头,听不到尾声。
云逸静静的听着,听着慕容晴说的那些过去,听着慕容晴说着他的身世。
“所以,你有着父皇的面容,真不是娘亲所能控制的。”
轻叹口气,心里头却是轻松了许多;一路行来,将近一月的时间,从她的出嫁到云逸的出世,该说的,她都说了。
云逸虽说只得五岁,可他的沉稳却不是五岁孩子该有的;就像此时,云逸那静默不语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心有算计。
良久的沉默,没有人再出声,马车继续向前,马蹄哒哒作响,轻轮飞速而行;沈天瑜将点心布上,倒上新茶,还不忘记拧了绸巾给云逸擦拭小手。
不是沈天瑜卑微到做着下人的活,而是他自责这些年来没有给云逸身为父亲的宠溺。
只是,他也明白,云逸心中的父亲角色,只有李世琛,对于他,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陌生的仇人。
“娘亲,父皇一直说在等你。”
许久的沉默之后,云逸抬眼认真的看着慕容晴“虽然孩儿不明白娘亲为何不选择父皇,但孩儿永远都相信娘亲;只是,孩儿心里也会难过,因为孩儿一直以为,爹爹是孩儿的爹爹,父皇是孩儿的父亲;可到如今,爹爹要回碧回山庄,娘亲不再回皇宫。”
转眼看向沈天瑜,云逸小小的脸上透着不喜“对不起,娘亲,孩儿……孩儿……”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客栈,先吃些点心裹腹,不然该饿着了。”打断云逸的话,沈天瑜笑着将装了点心的碟子递给云逸“云逸正在长身子,可饿不得的;这是昨日娘亲做的点心,云逸可要多吃些。”
接过点心,云逸安静的吃着;沈天瑜朝慕容晴摇了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车内的安静,有种压抑的气氛;关于云逸对沈天瑜的不喜,关于慕容晴不选择李世琛的决定。
五岁的孩子不该承受这些是是非非,可这些都是他应该知道的,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慕容晴一家三口在前头的车中,由清羽驾车;中间的马车是躺在寒玉床上的赵子欣,清叶面色沉稳,每行一段就转头掀帘看看车中似深睡的人;最后的马车由楚黄驾车,紫儿,碧儿和医圣刺绣的刺绣,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
因为带着赵子欣的尸体,所以这一路没有耽搁;行了一月到了碧水山庄。
赵夫人一见着云逸之时,先是一愣,随即笑开眉眼;虽说云逸长着李世琛的容貌,可那双眼睛却是一看就是赵子欣的影子。
赵子荣已娶妻,亦生有一子,比云逸小两岁;短暂的美好相聚之后,慕容晴拉着云逸跪在赵幕年夫妇身前,先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说道“晴儿无颜面对盟主与夫人,云逸非子欣之子,乃天瑜亲生骨肉;五年前有意相瞒实属不该,但晴儿着实无奈,还请盟主和夫人原谅!”
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赵夫人见慕容晴带着赵子欣的尸体回来,还当是准备来山庄定居,却没想到,带来的却是那如此荒谬的消息。
情绪最为激动的,除了赵夫人之外,还有赵子荣;因为当初设计让赵子欣得到慕容晴的就是他,曾经深夜潜入房中探虚实的也是他。赵子欣也分明没有受到诅咒的迹象,何以会是慕容晴所说的实情?
所以,当慕容晴说出这一翻话时,赵子荣大步一跨就要上前,却是被沈天瑜给挡了下来“不管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与晴儿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不要为难晴儿!”
沈天瑜挡在慕容晴跟前,亦是朝着盟主和赵夫人屈膝磕头;这一跪,不是他懦弱,而是对赵盟主夫妇的愧疚;虽说愿赌服输,可是赵子欣却是为了慕容晴而死,而这一切都是皆是他起的因。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所有人都不能承受的痛!最关键的是,赵子欣因慕容晴而死,赵子莲却嫁给了慕容修,这段孽缘,是如何也扯不清楚的!
今日若是赵子荣杀了慕容晴,指不定来日慕容修就能送回赵子莲的尸体。
赵子荣不傻,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只恨自己当初太过大意,居然被这几人给联合骗了过去。
医圣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老家伙,这事儿,也不全怪这丫头,当初我是劝过那小子的,怎奈他就一根筋,死活要拆散人一对夫妻,这不,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医圣之所以来,一来是安抚人心,万一这一向护子的赵幕年失控起了杀心,那可就麻烦了!二来呢,万一要是赵幕年真起了杀心,好歹有他医圣在场不是么?有他在,救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可不能像赵子欣那样连心脏都给射出来救不活的!
医圣开口相劝,倒是真起了大作用;毕竟医圣和赵幕年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赵幕年心里头确实忍不下这口气“既然不是吾儿之子,何以眉宇之间神韵如此相似?”
“爹爹说了,我是他最爱的宝贝;爷爷奶奶不要为难娘亲,爹爹可爱娘亲了,都不舍得伤害娘亲的。所以,爷爷奶奶不要凶娘亲!”
云逸面上是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双手张开,挡在慕容晴跟前。
云逸这番话,慕容晴自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当初在宫中云逸就常说见着爹爹;可是这番话,却让其他众人愣在当场。
特别是赵夫人,先是被云逸那一声‘爹爹’给喊的心都化了,那稚嫩的声音简直是让人心都酥了;而那话中的内容所传递的消息也太过庞大。
赵子欣在云逸出世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跟云逸说这些话?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云逸这是在撒谎!
可是,云逸却是倔强的仰着头,朝着寒玉床上的人喊道“爹爹,你说过爷爷奶奶不会为难娘亲的!”
若非此时乃青天白日,众人怕真以为云逸这是见鬼了!那寒玉床上的人分明就是躺着没动,可云逸却是非得说爹爹坐了起来。
最后赵夫人将云逸给抱了起来,捏着他的小脸问道“爹爹还与你说了什么?”
“爹爹还说了,奶奶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刺得一手好绣,也做得一手好菜;不过爹爹说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榴莲酥了,可奶奶总是逼着他吃,所以他总会把榴莲酥含在嘴里,然后偷偷的跑出去吐给大黄吃。”
云逸的话,听的赵夫人的泪当场就落了下来,赵子欣不喜榴莲,从小就不爱,每次她做了榴莲酥,他都会假装吃下,然后吐给现在还养着的大黄吃。
这种事,云逸绝对不可能知道!可是,不代表赵子莲不知道!
所以,在赵夫人哭的伤心之时,赵子荣上前就要去拧满口胡话的云逸“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些都是莲儿告诉你的是不是?”
“爹爹还说,大伯最好骗,每次下河的时候只要装抽筋,大伯回来就不会告诉奶奶,而且爹爹还总能让大伯乖乖的捉鱼剥蟹来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