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内,一派的破落,比起杨府,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也难怪,华将军因为受了牵累,被发派到了边城,正所谓,人走茶冷,华夫人带着女儿艰难的在京城度日。
宁若初看着这般的华府,心中的酸楚之意是越加的明显了,当年,华将军若是肯也如他人那般,想来,现如今的华府,大约依旧是一片辉煌吧。
“姐姐……”华笑轻唤着宁若初的名字,她为华府的破落而感到无的自容。“这里,是不是很破旧?”
“哪有,青翠自然,清静之极,倒是一处养生的好去处。”宁若初赞美而道。
屋内,一个妇人的声音轻柔的响起:“笑笑回来了……”
“娘……”华笑应声,进入屋内。
一个风韵妇人,半歪在榻上,她的身边,立了一个老婆婆,妇人的脸上,阴云明显,脸色明显的泛着一股子的黑青之色。
从她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她的底气不足,身体实在是差强人意啊。
“哟,有客人来?”华夫人的脸上,泛起了一股子亲热的笑意。
“若初见过华婶。”宁若初冲着华夫人微微的福身。
当年之时,华将军与宁国公同朝为官,算是忘年之交,所以,宁若初也经常来华府走动,一声又一声的华婶,叫的华夫人喜笑颜开。
只是,现如今过去了多年,不知道华夫人可还记得她。
“若初?若初……”华夫人唤着这个名字,喃喃而道。
华笑拉住华夫人的手,说道:“娘,若初姐姐便是宁国公的外孙女,宁长歌的女儿……”
华笑刚刚介绍完毕,华夫人手中所握着的茶杯,竟是哐当一声的掉在了地上,气氛一渡出现了几分的尴尬。
“华婶,你不记得我了?”宁若初追问了一句。
华夫人的脸色,迅速的缓和,稍时以后,她的脸上,又荡起了那股子亲热的气息,她盯着宁若初的脸孔,认真的看着。
“我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华夫人似是有什么别的深意。“看你的这张脸,长的跟你娘可真像,我都以为是长歌姐姐回来了呢……”
“华婶,我是若初,当年的初儿……”宁若初不动声色的介绍着自己。
华夫人老了,不复当年的迷人身韵了,此时的她,病色入体,精神虽然还算是不错,但是,情况也不算是太好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华夫人浅然而道。
“娘,姐姐通晓医术,我特意带姐姐来给你看看病。”华笑说明了宁若初的来意。“姐姐,娘总是爱拿着茶杯发呆,也经常会摔破,你不要被吓着才是,来,你给看看,情况如何?”
宁若初看了一眼华夫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品起了脉相。
华夫人的这脉,宁若初号的时间有点儿长,一是华夫人的确是有经年的沉病,再一个是宁若初实在是要小心谨慎。
华夫人盯着宁若初的脸,轻柔的问:“初儿,婶子的这病,可还有救吗?”
她问的这话,宁若初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她。
“华婶儿,您想的太多了。”宁若初安慰而道,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华夫人的手腕。
“哎……”华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接话说道:“其实,死了活了的,我现在早己经看开了,自从笑笑她爹去了边城,这整个华府,早己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了,还有什么活头?这些年,若非是笑笑在我面前守着,还能让我看到点儿希望,我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听到此处,宁若初的眉头,不由的一皱。
“华婶儿,您怎么可以这般的悲观?”宁若初似是听懂了话里有话。
华夫人轻笑了一下:“不是我悲观,那是生活逼着我悲观……人家都是夫妻团圆,子孙满堂,我家……哎……”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华笑看着华夫人这般,不由的嗔怪起了她:“娘,宁姐姐在为您诊脉,您可不能这般啊。您要是这样,我也跟着心里面不高兴了。”
“好好好……娘不这样了。”华夫人勉强的挤出来了一团的笑意。
脉也品完了,宁若初适时的收了手。
“宁姐姐,我娘的情况如何?”华笑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宁若初思索了一下,说道:“华婶的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郁气结于肝,产生的气虚罢了。”
“听起来好像是不太严重,可是为什么娘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呢?现在还未入得冬天,她就己经吵着要手炉了。”华笑有点儿不解。
宁若初说道:“原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遇到了一些不怎么样的医生,虚就大补,补来补去的,竟补出来了毛病。”
“是,大夫说我娘身体虚,我便节衣缩食的,每隔上个三五天,总让娘喝上一顿人参汤。”华笑如实在而道。
这些年,华府的情况真的不是太好,华将军所寄回来的银钱,也不过是够华府糊口罢了,华夫人又经年吃药,华笑能挤出来给她吃人参的钱,也真是不容易啊。
宁若初解释:“身体强壮之人,三五天的吃上一顿人参汤,一来二去的,怕是也要吃出来毛病了,莫说华婶儿的身体这般……”
“姐姐你看,娘的病该如何去治?”华笑有点儿着急。
宁若初思索了一下,说道:“从今日开始,人参汤一口不许再喝,每日晨起与睡前,让华婶儿在院中走上三千步……”
“就这样?”华笑对于宁若初所开的这个药方,简直是诧异之极。
“不,我会再给华婶开上几副汤药,配合着喝,每十天,我会亲自来府上,给华婶儿针炙一回,相信不出三个月,华婶儿的身体定会有一个很大的改观。”宁若初信心十足的说道。
华夫人的病情,原本也不沉重,只是华夫人郁气集结,又不肯活动,一来二去的,再补个没完没了的,宁若初用这等简单的办法,为的就是让华夫人把体内的郁气给散发出来,这样,才能让她的身体渐然的好起来。
“好,宁姐姐,谢谢你了。”华笑看向了宁若初,眼神之中,尽是感动。
“看你,又客气。找来纸笔,我给华婶儿开药方。”宁若初捏了一下华笑的小脸蛋,逗了她一下。
华笑哎了一声,出去找纸笔。
华夫人依然是半歪在榻上,她盯着宁若初的脸,一刻也不愿意移开。
“你此次回来,是不是想要夺回属于你们宁家的一切?”华夫人猛然间的问及了这个问题。
宁若初回脸,看向了华夫人。却原来,这个病体沉重的女人,竟是有这样的慧眼。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华夫人却己经将她给完全的看透了。
“华婶儿是什么意思?”宁若初不由的警惕了几分。
“当年,宁长歌死的屈,宁国公倒台的又有几分疑惑……宁国公那般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可能轻易低头,远下乡下?他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该出山吗?”华夫人接下来的话,分析的可谓是头头是道。
“现如今,你都回来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华夫人可谓是步步紧逼,在她看来,宁若初不过是回来打头阵动了。
她都说对了,宁若初回来,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而回来的,她就是要夺回属于宁国公府的一切。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华夫人猜对了所有,只错了一点儿,那便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宁国公,早就不存在了。
他己经将老,再无什么斗志了。
“华婶儿想多了,此次我回来,一是为了承欢父亲的膝下,再一个就是与六皇子完婚,别的事情,己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外公早己经忘记了,而我,更是没有什么记起的理由,华婶儿身体不好,也还是选择忘记了吧。”宁若初隐隐而道,她不过是十五岁多的年纪,此时却是说的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来一点儿的破绽。
华夫人有几分的急切,她几乎想从榻上坐起来,她压低声音,吼道:“我家将军在苦寒之地受罪十几年,只盼着宁国公归来,好东山再起,现如今,你让我忘记了,那么,我家将军,莫不是要在那样的地方呆上一辈子了?”
“我们这一家,难道就再也没有团圆的机会了吗?”
华夫人的瞳孔之中,带着些许的血丝。
“华婶儿,人想的多,就容易生病,听侄女儿的一句话,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的养好身体,好好的活着,然后,等着华将军归来,你们一家团圆。”宁若初取出银针,她轻轻的拉过华夫人的手腕,轻轻的刺入。
华夫人吃痛,眉头皱之,她身边的老婆婆,看着宁若初施针。
“华婶儿,扎上了针以后,您可不要随意的乱动,不然会伤了您的……我开的药,您及时喝,笑笑还未嫁人,您还得打起精神,给笑笑寻一门好亲事才是。”宁若初不过是在用华笑,来燃起华夫人的求生欲。
华夫人的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她的喉头,微微的怂动,仿佛是将一口难以下咽的怒气,全然的咽进她的腹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