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天岩帝要自己为他诊脉,宁若初一点儿也害怕,她身有才华,何有惧意。虽然替皇帝看诊,那是命悬一线的事情,可是,她从回到京城那一刻开始,便己经将所谓的生死置之渡外,又有何可怕的?
“她若是医术不精,长公主也不必这般夸奖了。杨宣,朕看你这一病,倒是把你的胆子给病小了?”天岩帝冷眼的看了一眼杨宣。
杨宣跪倒在地上,急语:“老臣只是害怕……”
“你哪是害怕,你是对你的女儿不自信,宁长歌自小冰雪聪明。她的女儿,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朕信得过。”天岩帝如此而语,他的言语中肯,给了宁长歌最高的评价。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轻松自如的唤出来宁长歌这三个字了。
“丫头,怎么样?敢不敢给朕探脉?”天岩帝问起了宁若初。
宁若初起身,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有何不干?皇上虽然是龙体,那也是血肉之躯,臣女自然是敢的。”
好一份胆识,天岩帝的眼中,不由的对宁若初多出来了几分的赏识。
“好。”
“只是,此时天色己晚,该是休息之时,人体的气血,都有回流之势,若是这时候诊脉,怕是难以诊出来什么问题。明晨,皇上别进水,别进食,到时候,我细细的给皇上探一下脉情?”宁若初此一番话说出来,有理有节的,让天岩帝不由的点起了头。
“也好,那就定明天早晨吧,待朕一起身,朕便差人去唤你,看看朕的龙体可有何不妥。”天岩帝如此而道。
“皇上,这丫头的医术,我可是信得过的,您看,我这老腿,己经轻了几许呢。”楚阳长公主的话语之中,全然的是对宁若初的赞美。
天岩帝不由的对宁若初点了点头。
“看来,你的医术,果然是不错的。回头,朕让那些太医,与你切磋一下。”天岩帝如此而言。
便在这时,帐外一阵的凌乱之声响起,天岩帝的眉头,不由的轻皱了一下。
“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儿?”天岩帝的语气,颇为的严厉,此时,一个帝王的威严,全然的在他的脸上显现了出来。“去把三皇子喊进来……”
三皇子?苏景致?
宁若初对于这个三皇子,那是相当的好奇的。儿时,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多年未见,不知他现如今己成什么样子了。
还未有更多思路回旋,却见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一身的戎装,快步的踏入到了帐内,他抬脸之时,一脸的英气。
宁若初顺势看去,一时间,完全的愣神。
苏景致下意识的也是一个愣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儿见到宁若初。
大脑,在一刻间完全的空白,宁若初的双眸之中,闪现出来了太多的疑惑,苏景致,竟然就是苏慕。
那个时常拥她入怀,给她爱怜,让她动心,使她心牵肠挂肚的苏慕,竟然是堂堂的三皇子。
他骗自己,他说自己只是一介商人,可是,他却是堂堂的皇子……
一时间,宁若初怎么也接受不了他的身份落差,这是欺骗,绝对的欺骗。眼眸之中,委屈渐起。那似闪而出的泪花,诉不尽她的委屈。
自己视他为知心人,而他,却对自己极尽的隐瞒,什么一介商人,狗屁。
苏慕大步的上前,他冲着天岩帝微微的福身,而后,又冲着楚阳长公主拱手。
“景致,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喧哗什么?难道不知道你楚阳姑母腿疾犯了,正在休养吗?”天岩帝对于这个所谓的三皇子是颇为的严厉的。严厉还好,就怕父子之间生份之间超过父子之情啊。
苏慕拱手,说道:“回父皇的话,外面皇营的一间营帐,因为秋风渐起,被刮断了支撑,倒了一间,儿臣己经吩咐了人,正在修整,是儿臣不好,没有料理好一切,让姑母烦心了。”
楚阳长公主一听这话,当下就接过了话:“哪有什么烦心?一点儿也不烦心,皇上,你可别责怪景致了……是风大,又不是他的错。”
楚阳长公主的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是对苏景致的相护。
“好了,既然你姑母己经替你求情了,朕便不责怪你了,快点儿下去办差吧。”天岩帝的语气平和了下来。
苏慕拱手,再言道:“父皇,西北风乍起,今天晚上怕是还要刮上一阵,依儿臣之看,营帐住着实在是不便,往东五里多地,便是景观寺,那儿环境不错,正是避风的好去处,不如父皇和姑母移步那儿,暂避一时?”
听了苏慕的提议,天岩帝看向了楚阳长公主。
“皇上,这儿的确是风大,先前,这丫头不是说了吗,天气寒冷,于我的腿疾不利,我看景致的提议挺好的。”楚阳长公主顺着苏景致的话说了起来。
天岩帝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吧,准备一下,今晚去景观寺落脚。”
苏慕得了令,折身离开。他回眸之时,似有万千的言语要对宁若初说一样,只是,时机不对,他与她,只能是这般的眼眸交流了。
他看得出来,宁若初对于他的身份是疑惑的,对于他的欺骗是憎恨的,现此时,没有机会跟她解释清楚一切。
狠心的转身,苏慕离开了帐中,他那高大的背影,英气逼人,在这样的英气之中,暗藏些许的落寞。
“哎,丫头,这针得扎多久?我觉得这会儿好多了。”楚阳长公主提醒着宁若初。
宁若初回神,说道:“再有半柱香的时间,长公主的这些针就要拔掉了,您啊,得喝汤药了。到了景观寺以后,还得熏点儿艾,让您的膝盖生点儿暖意……”
楚阳长公主点头而道。
“你们都退下去吧,本公主与皇上有点儿话要说。”楚阳长公主抬头,吩咐着帐内的一众人,其中,有几个太医,杨宣也在其中。
宁若初移步,也要离开。
“丫头,你有留下,替本公主看针。”楚阳长公主的话语之中,全然的都是对宁若初的欣赏。
众人离开,屋内只剩下宁若初,楚阳长公主和天岩帝。
“长姐……”天岩帝抬步,坐到了楚阳长公主的身边,他像儿时一样,唤她一声长姐。
这个姐姐,虽与他不是一母同胞,却亲近之极。
“有些事情,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楚阳长公主,颇有几分埋怨天岩帝的意思。
天岩帝沉默,不作声语。
“景致都二十二岁了,还未定亲,他可是皇子,您真的不想给他应得的那一份基业吗?”楚阳长公主直语而道,语气中有着几分的不甘心。
“长姐,你知道的,当年的事情,朕实在是……无法忘记……”天岩帝说的很是艰难。
单听他的语气,宁若初也能猜出来,当年的那件事情,一定是让众人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楚阳长公主轻叹了一声,说道:“当年的事情,早己经过去了,而且,当年的事实,不是己经查清楚了吗?那年,景致不过是怀中的婴儿,稚子何辜啊?”
“长姐,这件事情,待朕好好的想想再说吧。”天岩帝的神情,些许的不悦。“不管如何,如果没有长姐,景致当年怕是小命都不保了,这份恩情,须得让他记心里面才是。”
“我不需要他记我的恩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在多年以后,迟暮终老之年,背负着手刃亲子的心哀啊。”楚阳长公主看着天岩帝,终是说出来了这么一句气势沉沉的话语。
宁静,长久的宁静。
宁若初弯腰,将扎入长公主膝盖内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楚阳长公主的脸色,完全的缓和了下来。
天岩帝不动声色的看着宁若初麻利的施针。
“皇上,杨宣说了,这丫头,与六皇子有婚约。六皇子再有一年时间,便可以出宫开衙建府了,到时候,这丫头可就要成你的儿媳妇了。”楚阳长公主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她是觉得轻松了,可是宁若初的心却沉重了。
“朕记得,他们当年是朕与宁国公指腹为婚定下的婚事。”天岩帝思及了往事。
“我看这丫头不错,不但医术了得,长相也是中上之资,配六皇子,正好。”楚阳长公主唤三皇子为景致,唤苏景澜却为六皇子,这其中亲近差别,一目了然。
天岩帝的脸上,泛起了一股子轻松的笑意,他又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宁若初,这才开口说道:“这丫头,是长歌的女儿,可是朕看来看去,却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属于长歌的痕迹……”
天岩帝的意思是说,宁若初长的不像宁长歌。
“有些人,生下来随父,如景致和这丫头。有些人,生下来随母……”楚阳长公主随口而说。
的确,宁若初的长相,和杨宣还是极为相象的,若非是和宁长歌过于熟悉的人,实难在她的身上发现过多属于宁长歌的痕迹。
帐外,苏慕的声音传来:“父皇,姑母,去景观寺的马车己经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