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观寺内,宁若初在楚阳长公主的房中,细细的为她熏腿,晚饭过后,楚阳长公主如了几次厕以后,身上的寒气全然的散去,这会儿,整个人精神了几许。
榻上,她满足的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难看出此时她身心的畅快,若非是宁若初妙手回春,她的这双腿啊,怕是早己经废了。
“公主,己经熏好了,您感觉轻松一点儿没有?”宁若初问及了楚阳公主。
她慈祥的点头,轻语而道:“舒服多了,看来,今晚是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天色己经不早了,你也早一点儿回去休息吧。”
“是!”宁若初应声。“公主夜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差人叫我便是。”
“秀春,送宁小姐回去。”楚阳长公主吩咐起了自己身边的丫头秀春,送宁若初回自己的房中。
宁若初施礼,悄然的离开,打开房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宁若初只觉得一阵的委屈泛上心头,有几行眼泪,止也止不住的便夺目而出。
幸好是夜色深沉,跟着她的秀春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他,竟然欺骗自己。
明明,自己是可以不在意的,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又与自己何干?可是,自己还是说不清楚的就觉得委屈。
脚步,有几许微微的迟疑。
“秀春姐姐,你回去侍候长公主吧,我睡不着,想一个人走走。”宁若初感受着冷风扑面,只想一个人随意的走走。
秀春点头,折身而返。因为圣驾的落脚,此时的景观寺早己经被士兵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宁若初是绝对的安全的。
秀春走了以后,宁若初不由的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披风,寒冷之意,越加的明显。她的心,却比此时她的身体更冷。
苏慕,苏慕,他竟然要骗自己?为什么呢?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悄然的响起,宁若初回头,隔着夜色,看到了苏慕那双沉重的眸子。
“初儿……”他轻语,柔柔的唤着宁若初的名字。
宁若初的眼泪,止不住的汹涌而来,原本只是觉得委屈,可是现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却又觉得愤恨。
“初儿……对不起……”他再唤她的名字,他想道歉,可是却只苍白的吐出来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若非此时二人身在景观寺之中,苏慕一定是把持不住自己,将宁若初抱在怀中好好的怜爱。他错了,在楚阳长公主的帐中看到宁若初满眼眼泪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错了。
他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的。
“三皇子,夜沉露重,还是早一点儿回去休息吧。”宁若初的一声三皇子,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给生生的拉了开来。
苏慕当时一个愣神,隔着夜色,他感受到了宁若初心中的那份冰冷。
“初儿,我们之间,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相处吗?”他几乎是从自己的喉头之间吼出来了这一句话。
宁若初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不用这样的方式相处,还能如何?你是三皇子,身份尊贵,而我,自小与六皇子定有婚约,我们两个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如果你是苏慕,也许,我还有胆子拼上一拼,可是,你是三皇子,是苏景致,我又能怎么办?”
现实,真的是让人无奈啊。现实的那些东西,犹如是一条长河,无情的将两个有情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眼泪,扑面而来,宁若初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这样的糟糕。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欺骗吗?
算了,就这样的算了吧。
“我们不努力,又怎么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宁若初,你害怕了吗?我这是要放弃了吗?”苏慕忍不住的质问起了宁若初。
宁若初无奈的摇头,她轻语而道:“不是我要放弃,是我们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三皇子,好自珍重吧。”
宁若初说完这话,狠心的扭头离开。
苏慕一个伸手,将她顺势的一带,拉入到了自己的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宁若初的情绪,全然的在这一刻凌乱了开来。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的呼吸,粗重而持久,他的手掌,拂过她的长发,夹杂着些许的怜爱之意。
“初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其实,我根本就想做什么三皇子,我只想做苏慕,那个游荡江湖的苏慕,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浪迹天涯……”
“初儿,原谅我,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不得己,如你一样,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沉重的。你是我人生中的救命稻草,今生,今世,不管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要去争取你。”
“初儿,求你了,别轻易的放弃。就算是我是三皇子,我也一样会如苏慕一般的爱着你。”
苏慕一声又一声的肺腑之语,说的宁若初的心瞬间软化了下来。
“我们还未认真的开始,你就想要放弃了,初儿,对我,对你,何其不公?”
苏慕温情而道,他的大手用力,似是要将宁若初揉碎了一样的揣到自己的怀中。
“答应我,别放弃,别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苏慕用自己的下巴,抵着宁若初的脑袋。这一刻,他真的害怕失去宁若初,他见过太多的女人,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如宁若初这般,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迫切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在一起。
“苏慕……”宁若初微微的呢喃。
她想到了苏慕身上各处的伤口,想到了他入夜之时难以安稳的睡眠,想到了这个男人复杂的眸光,还有他所有的柔情。
纵是这样,她还是委屈,委屈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宁若初警惕的从苏慕的怀中挣扎了开来,苏慕一个顺手,竟她脸上的眼泪擦了去。
他用自己的行动在告诉宁若初,他在意她,他不想要看到她的一颗眼泪。只是,这份在意,到底还是隐藏着太多的牵绊。
“宁小姐,外面夜寒风大,你还是早一点儿回去休息吧。”待人近时,苏慕温和的向宁若初说话。
宁若初点头,冲着苏慕微微的一个福身,折身离开。
秀春迎面而来,看到宁若初,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秀春姐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呢?”宁若初的声音,尽量的平复了下来,就仿佛,刚才她与苏慕二人,根本就没有那般的伤感柔情一般。
秀春言道:“长公主说,宁小姐是客,这般天晚,怎可将宁小姐一个人丢在院中?宁小姐,还是我送小姐回去休息吧。”
宁若初点了点头的,折身离开。
廊上,冷风吹来,苏慕站立于风中,看着宁若初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内心之中,五味杂陈。
“初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的心底,有着这样的一个声音,一个劲儿的呐喊着。
一夜未眠,晨起之时,宁若初的状况其实是有一点不好的。她在自己的脸不,涂了厚重的脂粉,用来掩饰自己昨晚的失意。
有太监在门外叩门:“宁小姐起身了吗?皇上己经起身了,召您前去给皇上诊脉。”
宁若初应声:“我马上就到。”
景观寺内,安静之极。前院钟鼓之音翩然的传来,后院之中,安静之极。宁若初跟随着太监的脚步,来到了天岩帝所住的那间最大的院子里。
有宫人,挑起了帘子,请宁若初入内。
天岩帝己经起身,有太监服侍在周围,他依在软榻上,看着手中的折子。看到宁若初进来,他这才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
“皇上万安……”宁若初依例,向天岩帝行礼。
天岩帝伸手,说道:“起来吧。”
宁若初起身,慢步的来到了天岩帝的身边,说道:“请皇上伸手,容臣女为皇上诊脉……”
天岩帝将手腕露了出来,他看着宁若初,轻语而道:“丫头,这可是考验你的医术的时候了。都说你医术过人,朕倒是要看看,小小的丫头,到底有多高的水准。”
宁若初只笑不语。她脸上的倦意,份外的明显。
“皇上龙体康健,我自是诊不出什么的。”宁若初这马屁,拍的那叫一个不动声色。天岩帝的心中,一阵的大爽。
“看你脸上带着倦意,昨天晚上可是没有睡好?”天岩帝关切的问起了宁若初。
宁若初未回答,却也并未失礼:“皇上,诊脉之时,切勿说话……”
“哟,你这丫头,这是在命令朕吗?”天岩帝打趣的说起了宁若初。
宁若初的神色,微微的凝重了起来,她的手指,在天岩帝的手腕上跃来跃去,手指轻触之中,微微的冷意渐起。
天岩帝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不曾想,这个丫头竟有这般的水准,失传近三百年的跃指诊脉,竟然在她的身上出现了。天岩帝虽然不懂医术,但他曾经看过医书,知道这跃指诊脉的精准。
景观寺外,一阵轻盈的歌舞之音,透过景观寺厚重的钏鼓之间,传入了屋内。
软榻上的天岩帝,在听到这阵曲音之后,神色瞬间的大变。
“小李子,速替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