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起,寒意来。杨府门外,一辆破旧的马车停留在那儿,一个赶车的马夫,衣着破落,等在那儿。
郭氏和杨婉妙相伴,提着简单的衣服和被褥,从院内走了出来,在她们的身后,跟着有杨婉音和杨婉晴二人。
杨婉音紧紧的拉着年幼的杨婉晴的手,不让她去拉扯郭氏。
郭氏心中惦念,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气派的杨府大门,当然,还有她的两个女儿。
“娘……”杨婉晴禁不住的轻呼了起来。
郭氏强挤出来了一个笑意:“音儿,好好的照顾晴儿,记得昨天晚上娘和你们所的话,知道吗?”
杨婉音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婉妙恨恨的咬着自己的牙齿,恨不得要冲进院内,将宁若初给生吞活剥了,她的恨意,显然的写在她的脸孔之上。
“京城,我一定会回来的。”杨婉妙恨然的说道。
她不顾得再看自己幼小妹妹们,折身钻进了马车之内,将帘子给重重的放了下来,由此行动,足可以看得出来,在她的内心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的不甘心。
郭氏再深看了一眼杨婉音和杨婉晴,欲要钻入马车之中。
素云此时从院内走出来,冲着郭氏唤道:“郭姨娘,你要告诉我家小姐的事情,何时才说?”
郭氏轻笑了一声,脸上现出来了独属于她这个年纪才有的精明,她轻飘飘的说:道:“既然是交换,自然等到我和妙儿平安到达了江州以后,我才能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宁若初。”
好一个精明的郭氏,却原来,她害怕宁若初答应过的事情不作数。
素云浅笑了一下,说道:“我家小姐不怕等,就害怕郭姨娘不说实话。既然这样,就祝郭姨娘一路平安吧……”
素云折身进入院子,转身之时,她的身形不由的愣怔了一下,紧接着,她恢复如常,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入到了府门之中。
街角之处,一个瑟缩的身影,亲眼看着郭氏母女所坐的马车,向城门的方向行去,这才紧走几步,悄然的跟了上去。
凌贵妃宫内,凌贵妃独坐在软榻之上,神色稍显孤独。她精妆过后的脸孔之上,到底还是现出来了一抹的苍老。岁月不饶人,又有哪一个女人能够青春永驻呢?
想到了这儿,凌贵妃的神色,微微的有了一些释然。
红霜急步入殿,她顾不得将掀开的帘子理好,便跪倒在了凌贵妃的身前。
“娘娘,悦妃那儿又出事儿了……”红霜的神色有几许微微的紧张。
凌贵妃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她那儿能出什么事儿?了不起的就是头疼了,脑热了,牵着皇上的心,让皇上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而己。现如今,她入宫己经一月有余了,这些事情,还不常见吗?”
凌贵妃自坐在那儿,轻飘飘的扔出来了这么一席话。自从悦妃华笑入宫了以后,天岩帝那就是她房中的专属了。但凡是天岩帝去别的宫里面坐上一会儿,悦妃那儿准出事儿。以前,天岩帝总爱找她说说体己话,这掐指一算,一个月了,连她的门都没有踏过。
今晨,凌贵妃才得到消息,说九皇子苏景玄身体稍好,天岩帝怜子心切,便去了盈妃那儿,这才多久的时间了,这悦妃便又开始争宠了。
“娘娘,这次,悦妃是真的病了。”红霜认真说道。
“怎么回事儿?”凌贵妃警惕了起来。
上一次,因为所谓的字条之事,天岩帝几乎把后宫给翻了一个遍,还好没有查出来些什么。
这一次,悦妃又病了,这里面,又有几个意思呢?
凌贵妃第一次内心中隐隐的有了一线的不安,这个华笑,怕是她这一生之中所遇到的强对手啊。
“听侍候的人说,从一早开始,悦妃就觉得昏沉无力,早膳都没有用。就在刚刚,她脸色苍白的昏倒了。我打听来了消息,有太医说,好像是中毒之状……”红霜小心的看着凌贵妃的脸色,轻语而道。
凌贵妃的神色,瞬间的凝重。宫中管理森严,悦妃怎么可能会中毒?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红霜见凌贵妃不语,不由的追问了起来。
凌贵妃严语而道:“什么咱们该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向悦妃动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虽然,凌贵妃没有向悦妃华笑动手,但是,她心里面却不能做到清静如水。必竟,在这个宫中,一个无辜的人,可以牵扯上太多不无辜的事情。
“是。”红霜应声,禁不住的有所担忧。
“澜儿呢?这几天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再吵着要见杨家的那个狐媚子?”凌贵妃提到了自己的儿子苏景澜。
红霜轻笑了一声,说道:“六皇子这几天可好着呢,不是去书房读书,便是去马场练马,一刻也没有偷懒。再说杨家的那个狐媚子,在您点了杨宣以后,己经被杨宣送往了江州老家。六皇子就算是想见她,怕是也见不着了。”
凌贵妃的脸上,这才泛出来了一个笑意:“这样好,澜儿的前途无限,怎么能被一个小妾所生的女儿牵绊住了脚步?”
“娘娘,宁若初,可不是小妾的女儿,娘娘真打算让六皇子与她履行当年的婚约吗?”红霜问及。
凌贵妃思索,深沉而道:“当年,澜儿与宁若初的婚约,那是下了圣旨的。”
“娘娘,不是红霜话多,杨府己不再是当年的宁国公府了。杨府更不是当年的宁国公。他的那点儿能力,是帮助不了六皇子的。还请娘娘为六皇子寻一桩好的姻缘。”红霜向凌贵妃进起了言。
凌贵妃深思了起来。
“娘娘,现如今,己经是今非昔比了,悦妃进了宫,把皇上的心全拉到了她那儿。您现如今虽然高坐贵妃之位,但是还不是皇后,而六皇子也不是太子。早年您就说过,以色侍主,绝不长久,此时,必然得为六皇子做打算了。”红霜的话,正说中了凌贵妃的心思。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想做打算这事儿。天岩帝的心,己然被悦妃拉走了,她想要再拉回来,是拼不过悦妃的年轻貌美的。她是得攥点儿实处了。
“娘娘,从此时开始打算,还不晚,待悦妃那儿生出来了一子半女,到时候,皇上耳根子一软……”红霜看着凌贵妃的表情,说出来了自己的担忧。
凌贵妃的身形不由的一震,这也正是她所担忧的事情。
“现如今,朝堂之中,属周素周大人的权利最大,听闻,这次他出使梁国的差事儿办的好,皇上有意要进他为左丞相。他膝下,刚好有一嫡出的女儿,今年年方十七,大了咱们六皇子一岁,倒也算是好姻缘。”红霜斜眼,时刻认真的观察着凌贵妃的表情。
果然,凌贵妃的神色微微的缓和了下来。
“按说,周素的能力,是要比杨宣强上一些。如果一旦周素成了左丞相,那么,便是咱们大周朝的半壁江山了,澜儿娶周家的女儿,是要比那个没了亲娘的宁若初强上一些。”
“只是,现如今澜儿身上还有婚约未解除,怕是……”
凌贵妃有些担忧。
“婚约只是婚约,又不是成婚了。当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娘娘有心运作,那就不算是什么事儿。娘娘,您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六皇子,己然到了紧要的关头了,万不可走错一步啊。”红霜的提醒,很是及时。
凌贵妃不由的点了点头。
“小柱子,外面的风可是小了一些了?”凌贵妃抬脸,问向了正时正在守门的太监小柱子。
小柱子拱手回道:“回娘娘的话,风是小了一些了,可是又下雪了,看样子,外面还是冷的厉害。”
凌贵妃下榻,对红霜吩咐而道:“走,去看看悦妃去……好说本宫现如今也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妃了,不去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娘娘想的周到。”红霜体贴的取来了披风,替凌贵妃裹到了身上。
她小心的扶着凌贵妃,向殿外走去。
宫道之上,小雪轻盈而落,一行的宫人,撑着厚重的蓑衣,引着宁若初在宫道之上缓慢的行走。
悦妃病了,宁若初被紧急的传入了宫内为悦妃诊治病情。宁若初自然不敢怠慢,匆匆而来。
安然殿内,华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屋内,跪了一众的太医。天岩帝脸色威严的扫视着众人,狠语而道:“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是白吃饭的,悦妃难受成这般,你们竟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的。要你们,有何用处?”
众太医低头,不敢言语。
“皇上,您别生气,臣妾无碍。宁姐姐来了吗?她的医术,臣妾是信得过的……”华笑可怜巴巴的看着天岩帝,一时间,天岩帝那种保护弱小的心思,全然的泛了起来。
他坐于床前,安慰华笑而道:“笑笑稍等,宁若初己经在来的路上了,别怕,有朕在……”
天岩帝温声细语,其中对华笑的怜爱,不言自明。
门外,宁若初踏雪而来。苏慕犹如是雕塑一样,顶着风雪,站在安然殿的门外。
二人碰面,眼神稍稍纠缠,宁若初在太监的引领之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