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热,杨府一派的喜气。
杨宣遣出去迎亲的轿子,停在了杨府的偏门处,依例,妾室进门,不走正门。杨宣为了给徐凝秋别有的体面,特别的开了侧门。
原本,纳妾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儿,但是,杨宣现如今可是朝中的二品大员,他纳妾,这事儿便小不了了。
特别是他纳的妾,还是京城中有名的歌伎徐凝秋,一时间,看热闹的百姓们几乎要把整个杨府围个水泄不通了。
看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己近半百之龄的杨宣,站在府门前,着一身新郎装,那笑的简直就是合不住嘴。
他记得,杨府好像己经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他记得,当年,他被娶进宁国公府的时候,就是这个场面。
只是,那个时候,他是入赘,现如今,他这是纳妾,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处境不同,心情也不同了。
孙氏低着脸孔,一脸怒气的站在大门内,看着杨宣脸上的笑意,她不由的泛起了几分的嫉妒,她入府的时候,不过是一顶小轿自后门而入,现如今,一个歌伎,杨宣却给了她这样的一个体面。
杨宣的另外一个小妾刘氏,此时己近临盆,她扛着大肚子,在下人的搀扶之下,看着热闹。
她的脸色气色平和,从她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半分的醋意。
孙氏斜看了刘氏一眼,暗骂一句:“哼,老爷都抬新人入府了,你倒是还看得下去?也不知道着急?”
听了孙氏的话语,刘氏依旧是不声不响。
她在用自己的行动在向孙氏表明自己的态度。就算是杨宣抬了新人入府又怎么样?她能生,但凡是她生下了肚子里面的孩子,还能在这个偌大的杨府没有一席之地吗?
看着刘氏的肚子,孙氏的危机感可谓是越来越严重。
抬着徐凝秋的小轿,渐然的向杨府走来,鼓乐声声,比起迎娶正妻,也差不到哪儿去。杨宣的脸上,挂着那种不可自制的笑脸,这会儿,他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的行动了。只是,到底还是有礼数约束着的。
孙氏拉了一把杨宣,说道:“老爷,不过是一房妾室罢了,你得回正厅,让她给您磕头请安……”
杨宣思索了一下,依规矩进入到了内室之中。
徐凝秋在一个老妇人的搀扶之下,从杨府的偏门,入了大院,去向正厅。
正厅之中,杨宣端坐在那儿,他一脸的喜色,看得孙氏恨不得想将徐凝秋给吃了。孙氏根本就想不明白,这徐凝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杨宣这般的惦记?
自那一晚城西的大火过后,杨宣从火场中将徐凝秋给救了出来,而后,他便先找了一个小宅子,将徐凝秋给安置了下来。这些天来,他是四处去忙,操办着迎娶徐凝秋的事情。
不难看出,以后,徐凝秋入了府门以后,怕是要受到杨宣的独宠了。
若是她的肚子再争气一点儿,想来,自己手中的理家之权,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夺到她的手中吧。
杨婉音与杨婉晴呆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她们的亲生父亲迎娶新人入府。正所谓,人情冷暖,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杨宣得知了郭氏母女在回江州的途中突然失踪的事情,竟是毫无片刻的哀伤,想来,郭氏也陪了他快一辈子了,他竟不会郭氏感到一点儿的难过。
还有杨婉妙,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音姐姐,我想娘了……”杨婉晴到底还是小,以前,杨府但凡是有一点儿事情,哪一次离得了郭氏的操办?
郭氏虽然只是妾室的位子,却为杨宣生了三个女儿。明里暗里的,她己然是稳占了杨夫人的位子了。
可现在,物是人非,杨家当家主母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孙氏掌家的这几个月,明里暗里的,可没少亏待杨婉音姐妹,若非是宁若初那儿帮着照顾,想来,这对姐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杨婉音轻语:“晴儿莫说话……”
她知道,这个时候,提郭氏不太好。
杨婉晴嘟嘴:“姐,你说,爹再娶了新姨娘以后,会不会就把我们给忘了?”
“不会……”杨婉音说出来这两个字以后,就觉得有点儿自欺欺人了。她紧握着杨婉晴的小手,说道:“你放心,音姐姐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
徐凝秋入府,府中的几房小妾,哪一个也不高兴,她们怀着敌意,见证了徐凝秋成为了杨宣的新小妾的过程。
再说宁若初,她无心看这样的热闹,所以,一大早,她便带着素云上了街,闲逛了好一会儿以后,直奔全叔和阿香所开的那间当铺。
看到宁若初来了,阿香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小姐……”
“阿香……”
主仆二人相见,阿香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宁若初了一般,必竟,这主仆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姐,那天我出的丑事,无人提及吧?我好想你,有好几次,我都想去看看您,可是,害怕府上的那些人闲议是非……我……”阿香生性胆小,还自卑的厉害,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自然是没脸再回杨府了。
素云急急的接话说道:“阿香,你是想多了,谁人不知你是中了毒才失态的啊?那些人,没有一个敢闲言议论的。谁敢议论,我就拔了他们的舌头,替你出气……”
素云的话,让阿香不由的轻笑了起来。
全叔进屋,看到宁若初,慌张的屈膝。自古以来,主仆有别,他与阿香,生来就是宁若初的仆人。
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宁若初这才把他们安置在了外面,不想他们沾染上更多的是非。
“小姐,您可来了……”全叔似是等的有点儿着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宁若初问及。
全叔一直在打理这间隐蔽的当铺,开业这几个月来,生意做的极是不错。
“小姐,里面请。”全叔神秘的向宁若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若初点了点头,进入到了内室之中。全叔自抽屉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匣子,而后,又从匣子里面,取出来了•一块带有地方特色的白玉观音,交到了宁若初的手中。
这观音,大小约如新生儿的手掌一样,做工极其精细。边边角角上面,还刻着几个看的不太懂的字迹。
“全叔,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宁若初问,看这东西,不像是大周朝的东西,款式竟和与大周朝相临的楚国有几分的相像。
全叔神秘的说道:“这东西,是我从一个赌徒的手中收过来的。这赌徒,极是成器,夜里成日泡在赌场里,输光了钱财,便来咱们当铺当东西,这些天来,我从他手中收过来的东西,少说也有十几件了,哪一个,都是出自于杨府……”
“你说的这个人,可是叫李串?”宁若初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全叔点头:“就是他,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他的底细,他家徒四壁,父母早亡,在杨府做了一份打理花草的闲活儿……”
“原本,府上出几个盗窃的下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只是,这方玉,极是珍贵,又与我大周朝的款式不符,杨宣拥有这样的一块玉,表面看起来倒也没啥,只是,我听曾呆在楚国的人说过,这玉观音,乃是楚国贵族才能有的信物。看来,这是有内情啊……”全叔的脸色,一阵的阴郁。
这玉的价格,可谓是价值连城。杨宣能藏着楚国贵族才能有的玉观音,说明了什么?
“通敌?”
宁若初陡然想到了这两个字,一时间,她猛然间站立了起来,脊背之上,一股子冷汗随之而落。
“大周律,与敌国有往来者,一律按通敌论处。小姐,杨宣手里面有这块玉,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似是有通敌之嫌啊……”全叔下了这个结论。
宁若初的神色,别样的凝重。她怎么也不敢想象,杨宣现如今的胆子,竟然会这么大。
“小姐,如是这样,咱们也应早做打算的好,省得将来以后,因为杨宣而受到牵累。”全叔提醒着宁若初。
想来,为了爬上去,为了得到所谓的荣华富贵,杨宣竟是这般的铤而走险。
全叔看着宁若初的神色,接着又说了起来:“小姐,苏公子去年和咱们所说的,要合伙做生意的事情,现在己经有了眉目了,一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帐目,所要用的人,全然的都是安排的妥贴的人,只待东风一来,这生意就能做成了。”
之前,大周朝的药材供给,全都把握在苏景澜母子的手中。苏慕一直想夺过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细致的安排,己然有了眉目了。
“好,我知道了。等苏公子那儿一有消息,我们就好好的把生意做起来。”宁若初定了定神,她认真的说。
全叔神色稍稍的凝重,他似是犹豫,而后,才开口劝道:“小姐,如果我们拿下了这笔生意,你可没有回头路了……”
“依六皇子的个性,一旦他查出来您便是抢了他生意的幕后之人,他是一定要把你当成敌人了……”
宁若初冷笑一声,俏脸之上现出来了一抹的无所畏惧:“我倒是想让他把我当成未婚妻,可是,他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