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澜看着宁国公,听着他说的话,两只原本并不大的眼睛,几乎是眯成了一条缝。
“宁国公……”苏景澜开口。眼中毫无惧意,在他看来,宁国公,也不过是一个己毫无用处的老头子罢了。
殊不知,老头子若是发起来威风来,有些人,怕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老臣因身体不适,需要回京城医治,这不,刚回京城,原想安顿好了一些杂事,便要进宫向皇上请安。只是不料想,六皇子竟然是打上门来了。那既然是这样,那便择日不如撞日,老臣这便随着六皇子一同入宫,一是向皇上磕头请安,再就是让皇上好好的看一下,到底是我宁老头要反,还是六皇子无理在先。”
宁国公毫不畏惧,他抬起自己的脸孔,直视着苏景澜。
他的身上,有着与宁若初那般相象的坚定,这也让众人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宁若初宁可挨板子,也不愿意嫁给苏景澜。
听到宁国公这般的说话,苏景澜一时间相当的无语。若是真与宁国公牵扯到了天岩帝的面前,想必,他是招不到什么好处的。
必竟,是他拿着鞭子先来的杨府。宁国公有封号在身,虽然老了,但到底还是宁国公,若是他反过来,污苏景澜一个无故责打朝廷重臣的罪名,就算是苏景澜是皇子,怕是也吃罪不起啊。
“宁国公……这点儿小事情,至于要让父皇出面吗?”苏景澜有点儿怯意了。
“六皇子都要让五百禁军来杨府,踏平杨府了,这事儿,还是小事情吗?”宁国公回语,看向了苏景澜。
一时间,苏景澜是哑口无言。
“本皇子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胡说的而己。”苏景澜腆着自己的脸面,生生的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又给舔了起来。
宁国公浅然的一笑,爽朗之极。
“既然六皇子是胡说的,那老臣也就放心了。六皇子,你与老臣外孙女儿的婚约己经解除了,老臣的外孙女儿己经被皇上责令出家为尼了。待她身体养好之时,便要去危月庵了,以此以后,六皇子再娶何人,与我们宁家便没有什么关系了,六皇子是皇上最得意的皇子,想必,以后,不再会为这件事情而来难为宁家了,依老头子的这把年纪,怕是抵挡不住了。”三言两语,宁国公便生生的在苏景澜的面前划出来了一条楚河汉界。
人家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这婚都己经退了,你若是想找事儿,那可就没有什么理由了。今天是第一次,以后,你若是再敢这样,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
有包容,也有警告,而且,话说的是进退有度,宁国公的威风,不得不令苏景澜另眼相看。
这样的一个道行深沉的人,教出来的后辈外孙女儿,又能差到哪儿去了?
苏景澜知道今天自己是占不道什么便宜了。他挥袖,甩脸离开,连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走。
宁国公跟在苏景澜的岙后,说道:“六皇子慢走,恕不远送了……”
鄙视,完全的鄙视。直到这个时候,宁国公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宁若初拼死也不要嫁这个苏景澜,这样的男子,纵然是皇子,那也是配不上他的外孙女儿的。
宁若初的脑门之上,有点点的汗迹落下。
支撑了这么久,她受伤的身体己经有些支持不住了。雪草伸手,扶着她,依着长廊,坐了下来。
宁国公上前,来到了宁若初的身边,看到宁若初这般的隐忍,他的心中一阵的心痛之意。
“初儿,你无事吧?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请个大夫看看?”宁国公对宁若初的担心,那是真心实意的。
宁若初浅笑摇头:“外公,不用了,我无事,只是站的久了,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碍事的。”
宁国公吩咐着府内的丫头,替宁若初细细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说你这丫头,坚持不了,不必强撑着了,就如刚才,如果他六皇子,非要拿大鞭子抽你,你应该怎么办啊?”宁国公问及了宁若初。
宁若初自袖口中伸出来了自己的手,手中捏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外公,你说他能讨得了便宜吗?他抽上我一下,不过是皮外伤,养些日子便能好了。可是,我若是用这淬了毒的针,刺他一下,那他便有好受的了。”宁若初说的是肯定之极。
这些年来,因为生活四处飘荡,她从来都背后留上一手,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虽然,多数的时候是用不上的,但是,这样的防备,从来都会让她安心。
“你这孩子,是外公误了你啊。”宁国公看着宁若初,禁不住的眼酸。
听到刚才六皇子对宁若初的侮辱,宁国公是相当的无奈,自己己经老了,能替宁若初扛起来的着实有限。
六皇子受了退婚的奇耻大辱,断然不会如此的就收手的,看他刚才的性子,就算是不闹上天翻地覆,也不能让宁若初好过了。
“外公,什么叫你误了我?莫非是你,我还能活下去吗?我们祖孙,用得着这样吗?”宁若初看着宁国公,也是一阵的心痛。
宁国公轻叹,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外公的心里面很是高兴。只是,眼前的局势,你再呆在京城,也实在是不太合适了,这六皇子怕是不会轻易的收手的。如果你这伤,养的差不多了,那就暂且先去危月庵呆上一阵子,也好让六皇子散了怒气。”
“有道是,惹不起,还是能躲得起的。”
宁国公心知肚明,此时,还不是与苏景澜硬碰硬的时候呢。
宁若初点头,说道:“外公说的极是,我这身上的伤,想来,再过半个月,就应该能大好了。到时候,我便离开京城,去危月庵……”
虽然,去危月庵是出家为尼,但是,到底好过呆在这儿。任由苏景澜再三的找事儿。
出家了,自然也可以还俗。
宁国公点头,眼中尽是不舍。
“只是担心外公,按说,初儿应当呆在外公的身边尽孝呢,只是,初儿……”宁若初语露难意。
宁国公挥手:“现如今,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照顾自己的。既然我回来了,那便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明日,我便上朝,将杨宣当年谋害湘湖六口人命的事情说给皇上听,到时候,请皇上定夺。还有我,因为护崽心切,也犯了大错,是时候请皇上发落,给湘湖死去的六条人命一个交待吧。”
宁若初沉默之语,不相劝半句。
必竟,这是宁国公自己犯下来的错处,到底还是要他自己去承担的。宁若初该怎么出言,如何相劝呢?
“外公,我累了,让丫头们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外公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人过来找我知会一声便是。”宁若初起身,让雪草搀扶着她入内。
宁国公点头,说道:“你回去养着吧……所有的事情,都先交给外公处理吧。”
入得屋内,素云噗通一声的跪倒在了宁若初的床前,宁若初看着这样的素云,眼角的一颗眼泪,不经易的滑落。
“小姐,主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您怎么就这般狠心?”素云对于宁若初的这种狠心,着实是不能理解。
宁若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素云,你先起来吧,有些事情,我随后会给你解释清楚的。你跟我的时间不算太长,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的心性,我宁若初认准的人,是这一生都不会变的。”
宁若初的这话,算是给素云吃了一颗定心丸。
素云起身:“主子说,让我好好的呆在您的身边,好好的侍候您,不让您受一点儿的伤害。”
宁若初的眼泪,又差一点儿要滴落下来了。却原来,她的心意,苏慕到底是明白了。现在狠心的拒绝,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罢了。
夜色深沉,宁若初躺要床上,怎么着也闭不上自己的眼睛。
她被天岩帝打板子的时候,少说也过去了月余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华笑连一点的消息也没有。
以前的时候,华笑时不时的差人入府,请宁若初入宫与她相聚。就算是没有时间见面,也会让丫头们传话给宁若初的。
这一个月里,华笑未有只字片语,莫非,她是……
宁若初的心中,泛起了一股子不好的感觉。她爱苏慕,而同样的,华笑心中也藏着苏慕,如果没有牵扯,二人还能好好的去做朋友,可是一旦有了感情因素的牵扯,那么,这二人,便是要做情敌了。
宁若初害怕华笑想不清楚,害怕华笑以为是自己抢了她的心中所爱,然后,便与自己有了隔阂。
宁若初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心想,在她离开京城,去危月庵之前,她一定是要见见华笑的,解释清楚,说通了,让华笑不能恨她。
门外,素云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行来。
“小姐,华将军府中差人来报,说华夫人病势沉重,请了好几拨的大夫了,没有一点儿的用处,华将军请您务必过府一趟。”
听了这话,宁若初折身而起,身后的疼痛,犹如是烙铁烙上去了一样。
宁若初顾不得周身的疼痛,穿衣而起:“素云,吩咐下去,备马车,我们去华府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