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又加上一夜,第三日,华夫人的灵柩,在其过继的本家侄子的引领下,终于是出了华府的大门。
朝中的大臣,该来为其吊唁的,也全然的都到来了,就连初回京城的宁国公,也拖着他那残病的身体,为华府送来了白联。
宁若初跟在灵柩的后面,将华夫人安然的送出了府门。她脚步踉跄,因为连守了一日一夜的灵,显的格外的疲惫,每走一步,她身后的伤口就犹如是被撕裂了一样,牵扯着疼痛。
“小姐,就送到这儿吧,您对华夫人的心意,己经是尽到了。”素云劝着宁若初。
宁若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极轻极轻,轻到了她己经不能控制的地步了。再坚持下去,想来,她肯定是会支持不住的。
想到了这儿,宁若初点头。
“好了,我们回去,脱了孝衣,待华叔送华婶归来,我们便向他告辞。”宁若初吩咐着素云。
素云应声,搀扶着宁若初前往后厅,脱去身上的孝衣。
雪草端来了茶水,侍候宁若初喝下,当宁若初身上那带着血迹的衣服,出现在雪草的面前的时候,雪草禁不住的担忧了起来。
“小姐,您看您这身体,这到底是何必呢?好容易养好的伤口,一次一次的裂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起来啊?”雪草的眼中,有几许的眼泪。
宁若初忍着疼痛,勉强的笑道:“华婶平安的出灵,那才是大事儿,伤口裂开了,自然还是会长起来的。我通医理,知道自己的情况。”
宁若初嘴犟,但是身上的疼痛,她却是装不出来的。
“小姐,现如今华夫人也己经出灵了,咱们休息上一会儿,便跟华将军告辞。”素云整理着东西,也说了起来。
宁若初点头:“好,听你们的,回去。”
主仆三人,原也不过是说几句常话,听起来倒也无事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青冬搀扶着华笑而来,华笑的身体,格外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般的缓慢。
“戏做完了,这就要走了吗?”她开言,依旧是极不客气。看向宁若初的眼神,比起昨日的凌利,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若初看到华笑,她跪倒在地,向华笑行礼。
华笑看着宁若初,说道:“若是我不让你起来,倒显的我苛待了你,必竟,你为家母的丧事,忙了这几天。而且,你入府为家母扎针行医之事,更是满京城的人皆知。我若是让你起来了,岂不是认同了你作戏之实?”
一字一句,全然的都是对宁若初的污蔑。在她看来,宁若初忍着身上的剧痛,为华夫人守灵,竟然是作戏。
宁若初冷笑了一声。
“娘娘现如今身份尊贵,娘娘说让我起来,我便起来,娘娘若是不让我起来,我便一直跪着就是,娘娘何来这么多的托词?”宁若初抬脸,看向了华笑。
昔日的一对好姐妹,走到了这样的一番地步,到底是谁错了?难不成,就因为她们共同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吗?
可悲,真正的是可悲。
如果宁若初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早就应当告诉华笑,是自己先认识的苏慕,是自己与苏慕先产生的感情。
也许,便不会有姐妹之间今日的冷嘲热讽。
“你可有想过,你与我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华笑看着宁若初,质问了起来。
宁若初淡然的一笑,心中的酸涩无限的延展。
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娘娘,宁小姐身上有伤,您先让宁小姐起身再说话吧?”青冬看到宁若初身后的血迹点点,便劝起了华笑。
华笑点头,青冬伸手搀扶起了宁若初,她与素云一道,将宁若初安顿到了屋内的软椅之上。
“我特别的想知道,当初,你初回京城,照顾我们母女的那份真情,可有作假?”华笑也坐了下来,她未看宁若初,自问了起来。
宁若初回道:“你我是儿时的情义,照顾你与华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应当去做的,怎么可能做假?”
“那我再问你,当初,我被皇上看中,要送往宫中,前一夜,我们彻夜而聊之时,你说,只要我不愿意,你就助我离开,这话,又是真是假?”华笑再问了起来。
宁若初呵呵一笑,华笑如今来问这样的问题,不是太过于愚蠢了吗?
“我曾给你说过,如果你想要离开,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给你机会,让你离开……所有的烂摊子,让我一个人兜。”
当时,为了华笑的安危,她只能是想到这一步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替我入宫,做皇上的妃子?明明你才是宁长歌的女儿,明明你才是最像宁长歌的人?”华笑压抑着自己,她几乎是低吼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不是年纪小,可是她不傻。
天岩帝那么有深度,那么有气质的一个深邃男子,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黄毛丫头?还不是因为她的眉宇之间,有着与宁长歌相像的几分气质,再加上自己所学的那一点儿与宁长歌颇有神似的舞蹈,怎么可能得了天岩帝的宠爱?
宁若初听了华笑的这话,她不禁的回脸。
“华笑,你这是欺人太甚。”宁若初的眼神之中,戾气尽现。
“你不是我姐姐吗?你们宁家,不是欠了我们的一份恩情吗?你何苦于在我娘的葬礼上,苦守三天?当年,你若是替我入宫,那不是就还了我们家的恩情了吗?”华笑的此话,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啊。
宁若初起身,她呆看着华笑,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一番话,竟是从华笑的嘴里面说出来的。
让自己替她嫁入宫中?这得是多么有违逻辑的胡言乱语啊。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宁家,是欠了华叔的,欠了华婶的,可是我们不欠你华笑的。我宁若初,是一个人,不可能因为你华笑,而搭上我自己的一生。就算是报恩,也没有这样的报法的。”
“前几天,徐凝秋拿着长剑,指着我的外公,问我,愿不愿意替外公而去死,我明摆着告诉她,我不会,因为,我要留下性命,为外公报仇。所以,华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句,因为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有这份恩情在,我会好好的护着你,但我绝不会违备自己的原则。”
“那时,入宫之前,你心中有所属了,可是,你担心这个,害怕那个,不敢迈出那一步,以至于生生的将你的一生,送入到了宫中,现在,你回来埋怨我,你觉得,这样的埋怨,有什么意义吗?”
宁若初看着华笑,有些心疼,可是,她却又要必须的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她得让华笑学会长大。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我的母亲身体不好,我的父亲还远在边关,如果我一走了之,我的母亲和父亲怎么办?”华笑看着宁若初,说出来了自己的难处。
“你这般小心,那般牵持,生生的失去了自己的缘份,怪得了谁?不管前路如何,但求落幕无悔。华笑,我们姐妹一场,如果我们都要变成敌对的人,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感情吗?”宁若初前行的一步,她伸手,拉过了华笑的手,直诚而道。
华笑的神色有一点儿的缓和了。
“宁姐姐,其实,我真正的是想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姐的,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姐。”华笑起身,将宁若初拉着她的手,吃力的给拂了开来,在她的眼角,有一颗眼泪流下。
“我看不得你与他相亲相爱,我看不得你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我得不到他,是谁都可以,但是,绝不能是你。”华笑回脸,看向了宁若初,此时,她在用眼神告诉宁若初,她是不会赞同宁若初和苏慕在一起的。
任她是谁,任她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看着自己亲如姐妹的好朋友,与自己心爱的男人,眼神纠缠,深情纠葛吧。
是人,都会难过。
虽然现在的华笑己经贵为宫妃了,可是她还是做不到。
“华笑,你这又是何必?其实,我应当早一点儿的告诉你,当初,就是因为我遇到了他,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哪怕朝堂拒婚失去了半条命,也要退了与苏景澜的婚事。”宁若初终于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明明,她早就应该说给华笑知道的。
华笑看着宁若初,嘲讽而道:“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我就是看不得你们在一起……”
华笑己经明显的在向宁若初宣战了。
“你我之间,非要这样吗?”宁若初也不惧她,她抬脸,看着高贵为宫妃的华笑,接下了她的宣战。
华笑冷笑:“我己经不是当年的华笑了,以后的我,绝对不会再像是一个傻瓜一样,被人利用来,利用去……”
“三皇子帮我料理母亲的后事,做的极其周到,回宫了以后,我便向皇上进言,为三皇子挑选一门好的亲事……”
“宁姐姐,你就安心的去往危月庵清修去吧……”华笑说完这话,甩袖就走。
哪知,她的脚步刚一迈开,整个人竟是一个踉跄,依着门框,直接的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