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鼓乐,一直吹了一天,宁若初被动的跟着喜婆,先是入宫拜见了天岩帝,而后,又当着天岩帝的面,行了礼,之后,依宫规之律,将写有宁若初名字的牌子,送入到了皇室宗庙,算是告诉祖宗,从此,宁若初便成为了皇家的儿媳了。
折腾了一天,繁琐的礼节让人觉得疲累无比,宁若初犹如是一个木偶一样,被牵着引着,将一套繁琐的礼节全然的进行到位。
她脸上的眼泪,始终未完全的干去,在众人看来,是因为她嫁入到了皇室之中,喜极而泣。
只有她自己心里面清楚明白,她是为那个叫作父亲的人而掉落的眼泪。
吃喜宴的人,折腾了一天,直到天色微暗了下去以后,才各自的散去。
此时,三皇子府上,安静的厉害,婚房门口处守着的几个丫头,安静的站在那儿,等候着新郎官的到来。
屋内,一身喜服的宁若初,安静的坐在那里。喜婆立于她的身边,看着室内的烛火渐然的摇曳。
苏慕的脚步,终于还是踏进了这间院子,他的身上,沾染了太多的酒意。几个下人,搀扶着他,生怕他跌倒了一样。
守在门口处的丫头,看到苏慕进院,慌张的迎接了上去。
“三爷喝多了酒……”下人看到为首的素云,忙解释了起来。
素云略有生气的斥责而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能让三爷喝这么多的酒,怎么都不挡着点儿啊?”
“那么多的客人,想挡也挡不住啊。”下人也是颇为无奈,必竟,苏慕是皇子,那些个前来贺喜的人,哪一个不想与他喝上一杯啊。
再一个,太子之位空悬,大家都想多巴结一个皇子,这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啊。
“我才没有喝多呢,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你们都走……我要去陪我的初儿了……”苏慕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了酒疯。
几个下人,被他连踢带推的,全然的赶了出去,就连素云那几个丫头,也都被他不客气的推出了院内。
他踉跄着进屋,屋内服侍着的喜婆,一看到他进来了,慌张的便迎接了上去。
苏慕醉语而道:“你可以下去了,这洞房,是本皇子和我的皇子妃的……”
“三爷,不好吧,婚房内还有许多的规矩与礼数呢……”喜婆看到醉成这样的苏慕,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依大周朝之例,夫妻洞房花烛,不仅要吃子孙饽饽,还要喝合金卺酒,这所有的程序,都没有走呢,这苏慕,竟是想要把喜婆给赶出去了。
“哪有那么多规矩?洞房花烛就是规矩,出去,出去啊……”苏慕一把便将喜婆给推了出去,而后,他一个反手,将房门给桕了起来。
烛火,依旧摇曳。
在房门关上的这一刻,他的脚步,突然间的便不踉跄了,他抬步,沉默的来到了宁若初的身边。
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什么话也不说,看着眼前这个盖着红盖头,己经成为了他妻子的女人,他的心里面,五味杂陈。
今天拜堂的时候,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宁若初的不安与不悦,直觉告诉他,宁若初的情绪只所以起伏这么大,一定是与杨婉晴有着直接的关系。
最主要的原因,肯定是在于她在宁若初上轿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所以,他派私下的派了人,去往了宁国公府,在得知杨宣去世的那一刻,苏慕突然间的就明白了宁若初的悲痛到底是缘于何处了。
因为恨的深,所以,悲哀便也藏的极深。
他心疼宁若初,可是在此时,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宁若初。
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彼此的心中所想,却是那般的明了啊。
稍时,冷静了过来,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面放着的铜称,他伸手,将盖于宁若初头顶的盖头给挑了开来。
当他看向宁若初的时候,竟是发现,在宁若初那张精妆过后的小脸之上,竟是布满了眼泪,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苏慕。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可以在他的面前笑,也可以在他的面前哭,更可以在他的面前为所欲为,因为,她知道,他会包容他的,他也是会理解她的。
“初儿,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们,喝上一杯吧。”苏慕开口,对宁若初说了起来。
宁若初点头。
苏慕起身,取来了酒杯,一只拿在自己的手中,一只递给了宁若初。
“喝了这杯酒,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我们彼此之间,将再也没有任何的秘密了,宁若初,我是你的男人,而你,是我苏慕的女人,从此,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了。”
苏慕执着酒杯,对宁若初说出来了这样一番情深意重的话语。
宁若初也起身,她端着酒杯,与苏慕轻轻的碰上了一下。
“对,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从今天开始,我与你,再也不分开了。”宁若初重复着苏慕的话,此时,她的心中,全然的都是感动。
她知道,她选对了,选择这个男人,她是真的选对了。
一杯酒,两相交,夫妻二人,执着酒杯,一饮而尽。
接过了宁若初的手中的空杯子,苏慕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面,稍时,他回身,伸手将宁若初的身体,纳入到了自己的怀中。
“初儿,杨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若是想哭,便哭吧,我的怀抱,便是你永远的港湾。”苏慕安慰着宁若初,因为,他深切的知道,此时宁若初会是怎么样的一种难过。
明明恨他,可是,这样的恨,却又不是发自于内心之中的恨啊。天知道,如他们这般缺失父爱的孩子,有多么的想要得到父亲所给予的怜悯与疼爱吧。
以前的时候,宁若初的确是恨杨宣的,所有的人,也都看出来宁若初是恨杨宣的。
只是,她自己的心里面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对杨宣,其实,并没有那么眼。
也许是因为苏慕的话语过于感人了吧,也许是因为宁若初太久都没有释放自己的心情的原因了吧,反正,在二人的洞房花烛夜里,宁若初抱着苏慕,哭的是不能自持。
苏慕耐心的抱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
有时候,过多的话语,反而不如这份陪着来的踏实。人呐,往往会被一些物质吸引住了眼光,以至于,分不清自己的人生,到底需要的是一些什么东西。
其实,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需要的东西都是很简单的,她们只不过是需要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在意罢了,至于那些物质与地位,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罢了。
宁若初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能遇到一个在新婚之夜,能容忍自己这般悲伤的男人。
今天,是她的新婚喜日。更是她父亲的去世之日,她一喜一孝,不知该如何自持。
“苏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宁若初抬脸,带着那些让苏慕看着就觉得心疼的眼泪,问起了苏慕。
苏慕轻叹了一声:“你想怎么办,都是对的,我理解你。”
“可是,我理解不了我自己,前几天,我去替他探过脉,我发现他的脉相还是不错的,怎么就么快,他就这么的死了,没有原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想回去看看他,可是,却又因为是我们的新婚之喜,我无法……”
“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虽然,他所做的事情,不像是一个父亲的所做所为,可是,我还是原意去做他的孝顺女儿的……”
“苏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抱着苏慕的腰身,宁若初再一次的痛哭了起来。
的确,在世人的眼中,杨宣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宁若初却想去做一个好女儿。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还是愿意去送杨宣一程的,因为,这个男人,必竟是她的父亲啊。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她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因为,人这一生,会留有遗憾的。她虽然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她也不想要她的人生留下什么遗憾。
苏慕伸手,轻轻的抚向了宁若初的后背,他想,他与宁若初的新婚之夜,注定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吧。
“初儿,不哭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在失去了他以后,会有多么的疼痛。所以,放宽心,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睡醒了以后,我便带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苏慕的话,让宁若初是格外的意外,要知道,她嫁入皇室,原本就是高攀,依朝廷礼数,新婚三日,她都应当呆在三皇子府上的,只能是归宁那日,才能回家的。
现如今,苏慕告诉她,她可以去送杨宣最后一程,这可是丧事,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还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这?怕是于理不合啊?”理这个字,禁锢了太多人的行动了。
听了宁若初的话,苏慕不由的开口说道:“我们悄悄的,不让人发现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