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将一楼的会客室做了验尸房,先前死掉的嬷嬷尸体躺在一侧,盖着白布。从河里捞上来的这具尸体放在桌上,还在沥沥拉拉地往下滴水。沈煜进去的时候,仵作正在把尸体翻过来。尸体的后脑勺已经被飞爪抓去了半拉,大约是在水里泡过的缘故,红白交错的伤口甚是狰狞。
“那个嬷嬷是怎么死的?”
“伤口跟你送过来的钢钎对的上,凶手就是拿着那个一下子戳破了死者的脏腑,最后血流不止而死。”
“你先看看这个是什么?”沈煜将小瓶子递给仵作。
仵作小心地打开瓶塞,头朝下往一碗水里面倒,什么也没有,最后他用指头在瓶底磕了一下,一条黑色的虫子掉进了水里。大约是不适应水里的环境,虫子蠕动翻滚着。
“大人,你该找薛神医看看是不是什么毒虫之类的东西。”
“知道了,你接着验一下这个人。这几天就暂时住在明珠楼,我去会会一个人。”
沈煜揣着那包珍珠去找戴四海,最后在一家酒坊的屋顶上看见了戴四海。
“沈大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戴四海说着把手里的一坛酒扔了过来,“仙人醉,据说十年陈酿的最好喝,可惜没找到,这八年的就先凑合着喝吧。”
“谢了。”沈煜接过来在离戴四海三尺左右的距离坐下来,“跟我说说你今天偷珍珠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
“我本来确实是去找掌柜的要定金,结果在里面发现了熟手,然后我就一路跟着跟到了藏宝室,琉璃盏灭了之后,那小子就下去了。也算他学艺精,半盏茶的功夫就开了所有的锁偷了珍珠,我就趁乱把袋子摸走了。原本我是想据为己有的,结果可能是药效过,那贼人就跑了,我就把珍珠袋子放到了苏姑娘身上。”
“认识那小贼吗?”
“这个。”戴四海指了指沈煜手上的酒坛子,“胡六指,你把这个往桌子上一放,他保证什么都撂了。”
“小瓶子里面的是什么?”
“什么小瓶子?珍珠跟袋子都是我从那人身上取来的。”戴四海喝口酒接着说道:“沈大人,明珠楼的掌柜不简单。”
“我知道,最近你就不要出来掺和了,我不能一心二用。”
嘁,戴四海心里也纳闷,苏天歌竟然没有把他与如意坊的关联透露给沈煜。要不然他今天去明珠楼,沈煜一定能猜到那个掌柜跟如意坊的案子有关。不过现如今他更该操心的是,他根据那两个属下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明珠楼,显然那两个人曾经去过明珠楼还跟那里的掌柜有过接触。而明珠楼的掌柜正是委托他去偷东西的人。
那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把账册偷出来了,不过背着他又卖了更高的价格,结果被人杀人灭口。戴四海不愿把自己的兄弟往坏处想,可是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事情就是这样,那两个兄弟确实瞒着他偷了东西,但是现在东西去哪了,死无对证。
戴四海喝完坛子里的酒纵身跳了下来,他得去好好找找那本账册。
沈煜拎着仙人醉回到明珠楼,仵作那里还在验尸,他先去了关押灰衣人的地方。
“大人,从那小子嘴里抠出来了一颗药。关节已经给他合上了,就是一句话不说。”临山见着沈煜便汇报情况,沈煜点点头进了屋子,灰衣人被结实地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江湖上偷东西的宵小之辈,竟然还能有宁死不屈的气节,沈某很是佩服。不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沈煜把仙人醉往桌子上一放,开了封口任由酒香在屋子里弥漫。
“这个想必你并不陌生。”沈煜拍了拍酒坛子看着胡六指开始不自在地咽口水,“说了,这坛酒我就留给你,不然就喂了淮河的鱼。而且这还是这个世上最后一坛仙人醉,老板已经被我抓起来了,酒窖也被我砸了。”
“你……”胡六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这个子,沈煜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拎着坛子往窗边一站就开始往下倒。哗,胡六指听得脑仁疼,哗,一股极度的渴望从嘴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说。”
“为什么杀了那个嬷嬷?”
“偷来的珍珠不见了,我就又下去了一次,结果那个女这一回竟然没有受到影响。他看见我下来还准备叫人,我情急之下就给了她一下子。”
沈煜走回来让临山取来一个碗给胡六指倒了一碗酒,让临山喂给他,“袋子里的小瓶子是谁的?”
“应该就是那几个女的其中之一的,我刚放进袋子里,转身就被人摸走了。”
“谁让你昨晚来明珠楼偷东西的?”
“哪有谁啊,我早就想来明珠楼走一趟了,昨天晚上那么多人也好浑水摸鱼。”胡六指满是渴望地看着沈煜手里的酒坛子。
“我说过,不说实话这些酒就喂了淮河里的鱼。如此好酒确实可惜了。”沈煜随手将酒坛子扔了出去,清晰明白的一声噗通传来,酒坛子落进了水里。胡六指闭着眼根本不敢看。
“把人带回衙门,找尚书大人结案。”
明珠楼的案子结了,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贼偷,杀人越货。沈煜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查明真相找到凶手,刑部在皇帝面前得了极大地表彰,整个京城都是这位玉面修罗的美誉。
京城一处院子,方琦兰站在书房门口等了两炷香时间,书房的门才打开。
“主子让你进来。”
方琦兰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子,“主子。”
隔着一层珠帘,方琦兰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人站在窗边没有回头,“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我没有派人去接应你也不要来找。”
“是,我……”方琦兰望着那个背影忽然不敢开口,她不敢也不想看见那张脸上的任何一点愠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主子,我想到你身边来。”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屋子里一片静默,空气仿佛凝滞了,方琦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凝滞里也跟着被冻结了。
“可以,在我安排好之前什么也不要做。”
“是。”方琦兰几乎是压抑着要跳出来的心才回了这么一句,她缓缓转身退出了书房。对于自己弄丢了一瓶药的事刻意不去想起,她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会因为这件事而化为泡影,何况不过是一瓶药的事儿,她还来得及弥补。
方琦兰走了许久,珠帘晃动了一下,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主子,让她到您身边来会不会惹人怀疑?”
“我们惹人怀疑的地方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