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臣有本奏。”御史庆丰举着玉笏又站了出来,他左右站立的朝臣自觉主动地微微低头,皇帝坐在龙椅上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讲。”
“臣要参奏现任刑部侍郎沈煜,草菅人命以致民怨沸腾,请求圣上治其知法犯法杀人罪过。”
“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朕的意思是想在今日大朝会拎出来让诸位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既然你先提出来了,那么列位臣工,可有什么想说的?”
“臣以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虽说教场的训练并不是真正的军事行为。可也要遵守军队的命令,刘家公子目无军纪藐视上官罪无可恕。”兵部张尚书走了出来,义正言辞指责刘家公子该死。
“先不说刘家公子究竟是否违反军纪,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所以张尚书说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不成立。既然圣上还在就应该先禀报圣上定夺。沈煜却没有禀报圣上就杀了人属于私自用刑。再者刘家公子已死,死无对证,可是当时在场的那么多官军却听得清看的明,刘家公子不过是置疑沈煜将他们原本的长官换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沈煜却以藐视上官的罪责杀了他,那我想请问张尚书,那一场训练中,圣上指明让他们去调教训练并没有授之以实权,置疑沈煜如何就成了置疑上官?”
“以臣之见,刘家公子并没有做错,所以不该死。”御史果然善于耍嘴皮子,一条一条反驳了张尚书的意见,张尚书被辩得脸色通红。
“庆国公,你可有话要说?”皇上看了看一旁闭目养神的沈渊,突然被点名,沈渊顿了一下赶紧拱手弯腰走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不知。”
“不知什么?”
“臣不知该如何讲,他毕竟是臣的儿子。不管臣说什么庆丰大人都会认为臣有偏袒之嫌,所以臣不敢妄下论断。”沈渊的意思很明白,圣上撺掇着让他儿子做出头鸟现在出了事总得罩一下。
皇帝嘴角抽了一下,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哼,“庆国公倒是会打太极,既然如此刘丞相你来说说。”皇帝把矛头瞄向了右丞相刘大人也是死掉的那个士兵的祖父。刘丞相从队列中走出来,径直对着皇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臣……臣心里苦啊!”说着老大人已是声泪俱下,声音悲戚直听得朝堂上有些感情丰富的人也跟着泪眼婆娑。
刘丞相这么一跪一哭,后头跟着亦是跪下一片朝臣,附和着刘丞相开始大打苦情牌。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萧炎站了出来,原本哭得声泪俱下的人慢慢提袖拭泪竖着耳朵听萧炎准备怎么说。
“说。”皇帝来了兴致,忽然很想听听他这些儿子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父皇,上次教场对战原本就是父皇对儿臣们先前行事莽撞的惩罚,也想借机锻炼儿臣们的实战能力。所以儿臣是把对战当做了实战来进行操练,所以一切事宜大到排兵布阵小到言行举止都是严格按照军队中的规矩来的,所以那一场对战中,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拼尽全力。现在御史大人居然一句小小的儿戏就要把儿臣那些天付出的辛劳抹杀掉,儿臣不答应。”
萧炎言辞坚定,说的明明白白他们并没有把这场对战当儿戏,所以一切都要按照军纪,至于刘家小子是不是该死他并不在乎。
“父皇,儿臣附议皇兄的意见。另外儿臣还有一句话想问刘丞相。”萧玄拱手站了出来,皇帝点点头让他接着说,“儿臣想问刘丞相,那位被沈大人调走的长官是不是姓刘?”
刘丞相愣了一下,眼睛一闭接着痛哭。
“很好,刘丞相不说话就表明他心知肚明。父皇,据儿臣所知,戍守京畿的军队里面半数以上都姓刘,花名册在这里。”萧玄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皇帝摆摆手,身边的当值太监把册子取来呈给皇帝。
皇帝翻了两页已是心里有数,合上册子看着刘丞相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张尚书。
“张尚书,朕记得军队调拨人员升迁安排都是你兵部草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你给朕解释!”
“臣有罪!”张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湛王爷说的情况不止发生在戍守京畿的士兵当中,就连臣的兵部亦是如此,臣已然……已然被架空了。臣有罪,罪在不查,罪在瞒报,罪在辜负了圣上的一片信任!”
“你是有罪!”皇帝把手上的册子哗啦一声扔了过来,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得所有人心里怦怦乱跳。“刘丞相,朕记得你这个右丞相负责的就有军机要职的举荐安排,是也不是?”
“臣……臣……”刘丞相痛哭出声。
“来人,刘丞相因为思念孙儿,以致难以自持终日以泪洗面。今朕特准刘大人保留官职俸禄减半,即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嘶,这始料未及的当机立断大大出乎所有人预料,原本还准备哭上两声的刘丞相追随者赶紧站了起来。御史庆丰尴尬地瞧了瞧左右,挺着脊背不肯屈服。
“陛下,臣已然坚持臣的观点,沈煜滥杀无辜,刘家公子之死与军中是不是半数刘家人无关。”
“庆丰!父皇已经说了那次对战是父皇的意思要求当做实际的战争情况来操练,你不要执迷不悟。”萧荃真恨不得一脚把庆丰踢成个哑巴,谁都知道庆丰是他的人,庆丰如果跟圣上死磕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要跟自己的爹死磕,他又不是嫌命长?所以赶快表明立场才是。
庆丰的眉头拧成一团,他自然知道萧荃的意思,可是如果能收手他早就闭嘴了。他那一摞把柄都在人刘家人手上呢,现在临阵倒戈他只会死得更难看。
“陛下,臣忠心耿耿,说的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臣无愧于心。”
“父皇,儿臣也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对御史大人说。”萧玄笑着看了看庆丰,随后面对龙椅请求道。皇帝示意他接着说,萧玄领旨看着庆丰,“御史大人可还记得半个月之前在四牌楼见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