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街面上，绸缎铺子新开张，鞭炮已经放过，一地的红纸，半空的白烟加上来往驻足看热闹的人，引得街坊四邻都伸着脑袋看。艾虎锦衣华服地站在门口拱手揽客，满脸堆笑。铺子是买的刘家的，三间的铺面左右打通，宽敞明亮。
苏天歌在后院见客。
“你在京城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如今看来，你在四门巷资助给天道盟的那些，我应该拿来给你入伙而不是取出来。”萧玄笑着说道。
“王爷说笑了，您肯把名号借给我扯了这面旗，我已是感激不尽。王妃如果想做衣裳或者王府里缺衣料只管言语一声，我自会派人送到府里。”
提到这位湛王妃，苏天歌还是在宫里给她医过头痛症，想来也是身体不好，身形看起来很孱弱。
“王府的事情自有人打理，我今日来有事同你商量。”
萧玄不愿提起，苏天歌虽心里疑惑却也没当面再问。
“上次乱象之后，你托人捎信让我不要去找你，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这几日又一直忙着御史台的事，便有些疏忽了。”说完萧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进贡的药膏，据说能祛除疤痕。”
“多谢王爷关心。”苏天歌真诚道谢把药膏收下了。
“最近御史台在经历清洗重组，还有上次死伤了几位老大人，官员一时空缺。各方的势力都在往上面推人，我从前一直在外，根本不认识几个人，这一时倒有些犯难。”萧玄原先是无意去想皇储之事，但是对朝廷之事依然有自己的判断。
这几次大朝会的时候，几位王爷还有阁老重臣明里暗里向皇帝举荐人才，他想来想去自己竟然无人可用。
“今年进士及第的人，王爷可以好好看看。御史的位子离天子近自然成了香饽饽，人人争抢，炎王爷已经属意方仲安，背后还有乔丞相支持，赢面很大。睿王爷背后是江家，他有意把江知府调回京城，这也是个机会。”
“陈阁老有没有给王爷通过信？”
“没有，所以我才有这犯难。”萧玄也有些摸不透自己这位外祖父的脾性，难道这是以退为进或者考验自己？
“那御史台就让别人去争。王爷可以选那些那些不重要但又有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话的位子，我给王爷说两个人，您可以去接触接触。至于今年的进士里边，您也可以挑两个下放，有备无患。”
苏天歌写了两个名字指给萧玄，这两人她在那本账册上见过，却是因为与人政见不同被人使了绊子的。她和萧玄谁也没有挑明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却又默契地保持着这种信任，她需要靠山而萧玄正好合适。
“我会安排一下。”萧玄把名字记下又接着说道：“去漠北的商队还顺利吗？”
“回信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要多谢王爷让天道盟的人一路照看着。”
萧玄笑笑没说话，屋子里静谧安逸，窗外的院子里一大树夹竹桃开得正好，粉红的颜色染得眼前也跟着明媚起来。他无意去追问苏天歌从哪里得到这么多官场上的消息，既然两人都保持了默契的合作，就不该打破。
何况他也有私心，与苏天歌说话让他觉得舒心和愉悦，他有一种红颜知己的错觉。
“姑娘。”原本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的掌柜走了进来，看了看一旁的萧玄才说道：“湛王妃来了。”
“还有谁？”
“炎王府李侧妃，夕颜郡主和阁老府的陈二小姐。”
“买料子就由着她们挑，可以优惠，别的就说我不在。”
“可是那马车把铺子门口堵了个结实，别人都进不来。”
“我去。”萧玄站起来要往外走，苏天歌顿了一下说道：“王爷，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
萧玄点点头，“我自有分寸。”
“你去前面招呼着，王爷进铺子的话，就当不认识。”掌柜的点头也出去了。
苏天歌把写着名字的纸撕碎了丢进了旁边的水盆里，浅浅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有人走进来。
“如果还是铺子的事，掌柜的全权处理，不必……”她转头才发现来的是沈煜，苏天歌抿了抿嘴侧身站了起来。
“下朝路过大街，看见艾虎穿着体面地在门口揽客，我才知道是你的铺子开张了。一时买不到称心意的礼物，在街边看见有人卖这个，就买了一把，车嫌弃。”
沈煜把手上端着的一小盆花放在桌上，鲜艳的红色花朵从绿叶间俏生生地窜了出来，一簇簇聚在一起煞是好看。
“沈大人有心了。”
沈煜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又看看院子，“刘家原先借着太后的势在京城圈了不少铺子田产，这一处是位置最好的，你眼光不错。”
“谢谢沈大人夸奖。”
“不过我听说两年前这里失过一次火，后来整修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心，所以你还是让人好好看看，该修补的地方一定要修补。”
“沈大人，您究竟想说什么？”苏天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上次他说她不该是现在这样开始，她就憋着一股火，针对沈煜的怒火。
所以他这会儿漫无边际东扯西扯的，她更生气了。
“还在生我的气？”沈煜走过来微微弯腰看着苏天歌，嘴角还噙着笑。她敛眉抿着嘴没说话，他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抽出那枚玉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你不用这么一直气鼓鼓的，其实我本来就是给你送礼物的，既然你又问起了，还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沈煜在一旁坐下，正了脸色，“小竹园的山涧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面目模糊，看起来很像如意先生。”
苏天歌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看起来？”
“就是我无法确认，从老山口那起命案开始我就一直注意着他。前些日子忽然没了踪迹，后来才又找到一点，没想到就发现了尸体，至于是谁我现在还不确定。”
说完沈煜瞧了瞧苏天歌，原本就是一身刺的人这会儿又时时刻刻都竖着当铠甲，他就更不能问她了。
“天歌，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沈煜起身走到苏天歌身边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抽回，他转身走了。
苏天歌愣愣地盯着那盆花，直到院子里又响起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