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里,薛神医在给苏天歌医治手上的伤。
“你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手已经没办法回到以前了,不能受冷不能用力更不能再受伤了。基本的吃饭写字画画还是可以的。”薛神医给苏天歌的手做最后一次针灸,也有点十分可惜,他这一手银针术她已经学了六成,马上就能承了他的衣钵行医了。唉,可惜可惜。
“只是辜负了师父的栽培之恩。”苏天歌捏了捏手背。
“学不了银针术,师父还有别的可以教你,比如药理。”
“师父对毒理可有研究?”
“是药三分毒,药理和毒理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就像你前几天给为师送来的那一盆,旁人都知道它是毒物,到了师父这里稍加改变就能用来救人。”薛神医说完看了看苏天歌,“不过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用药的分量一定要掌握好,正所谓过犹不及。”
苏天歌点点头,知道他说得不止是药的事儿,她自问不是一个有仁心的大夫,所以这些关于度的考量还是等她真的静下心来再说。
“薛神医在吗?”院子里有人说话,声音沙哑粗粝分不出男女。苏天歌示意丁香出去看看,等了一会儿丁香拿着一个玉环进来了,神情紧张。
“姑娘,那个……外面的姑娘脸上有一条红色的蛇。”
苏天歌看看丁香,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玉环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怕。”
薛神医拿着玉环看了一眼,翻手收好说道:“我去见见。”
苏天歌站在药房门口看薛神医走到院子里跟那女子说了两句,两人一块去了厢房。临走之前大约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她转头打量了苏天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姑娘,她怎么会认识薛神医,那个玉环我看了,上面也有一条蛇。她不会……”
丁香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恐慌情绪又蔓延开来,她又想起是自己一刀捅死了另一个脸上有蛇纹的女人,这个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会不会找她报仇?
“别怕。”
苏天歌内心的震惊不比丁香少,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红鸳?薛神医怎么会跟她认识?那个玉环是信物吗?
她转头看了看丁香,她太紧张了,这很容易让人察觉她们认识那个蛇纹标记。
“丁香,我这里还有糖果子,你吃一些。”苏天歌从袖子里取了一个瓶子倒了一粒给丁香。主要成分是蒙汗药还有蜜糖,倒是能不知不觉把人撂倒。
丁香靠着一旁的桌子睡着了,苏天歌在药房里点着炉子上药罐子边沿冒出来的热气,有人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才停下。
她猛一下子抬头,凌厉的眼神在看见来人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沈煜被苏天歌刚才那个眼神惊了一下,那充满警惕和戒备的眼神明显不是对他,她原本以为来的是谁。
“薛神医呢?”沈煜走进来看见丁香睡着了,便在苏天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人来拜访。”苏天歌说完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超过了她的安全距离,便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两人都沉默着,说起来她从刑部衙门离开就没跟他打招呼,当时他应该是去忙了吧。所以现在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受伤的伤如何了?”沈煜微微弯腰看她的手,苏天歌顿了一下,手里的木夹子被取走。手落在沈煜的掌心里,她缩了一下想抽回来,指骨硌着了沈煜尾指上的甲套。嘶,很疼,钻心的疼。
“还疼吗?”沈煜赶紧蹲下换了一只手裹着她的手,“你别生气,我不用力你也别动,一会儿就好。”沈煜瞧着苏天歌的眼睛里带着让她沉溺其中的温柔。
苏天歌敛眉低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沈煜很想抱抱她,就往前挪了半步挨着她的膝盖。有人来了,脚步轻巧有内家功夫在身,他皱皱眉往门口看去。
黑衣女子站在门口斜靠着门框,一双眼睛看着两人毫不在意自己打搅了别人。苏天歌顺着沈煜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她脸上红色的蛇纹和眼睛里的杀气,她动了一下手,沈煜松开手掌站起来。
“红鸳是不是打扰了沈大人与佳人谈情说爱了?”女子的声音里带着讥笑和不怀好意,苏天歌听出来了,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红鸳居然认识沈煜,而且听口气两人很熟悉。
“果然是你。”
呵,红鸳笑了一下,“听大人这口气似乎一直在找我?”她说完走进来,直到站在沈煜两步开外,“大人说说看,究竟什么事会让大人想到是我。”
苏天歌有一种莫名其妙卷入别人战局的混乱感,而且从红鸳对她的敌意来看,她弄不好还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插足者。她甚至脑补出了一出乱世中,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戏码。她有些别扭想走又不能单独留下丁香,所以只好这么尴尬地坐着,任由那两人之间的暗涌在她头上转来转去。呵,苏天歌还真是有点想笑自己。
这口气也就没忍住,她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二位如果想叙旧请到别处。”
“这位姑娘倒是很大方也很识情知趣,不过我今日没有时间,改日倒是可以约上沈大人好好叙叙旧。”红鸳说完准备转身,想了想又转头对苏天歌说道:“我想提醒姑娘一句,沈大人可不是你自以为了解的沈大人。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让沈大人给你讲讲他左手尾指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惊喜。”
“沈大人,告辞。”红鸳抱拳离开了,药房里里重回沉默。沈煜良久叹了口气。
“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请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随便给我下定论。”沈煜走过去想摸一摸苏天歌的头发,明显地感觉到她僵直的脊背和紧紧抿着的嘴巴。
“我从前就说过,我想护着你想跟你相守一生。不管你是忘了从前那些情谊还是始终放不下我那天的选择,我的初衷没有变,也至死不渝。天歌,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太愿意回想的过往。”